喻冲湾的企业
作者:百区山人
整理修改:豫南杨
编 播: 蝴蝶兰
20240330

四九年前,喻冲湾是个小村子,只有十多户人家。
每逢秋收后的农闲时候,我们余氏“光”字辈村民总是挑货跑汉口。在运输工具落后和少公路的年代,全靠步行肩挑。跑一趟汉口,来回需十六天时间。每次到汉口的货物,都存放在本族商人余恆昌的商行里,需要几天才能销完毕。
在销货的时间里,他们总是出去闲逛,都想知道城市一些新鲜事。
这天,他们逛到汉口铸铁厂,见到一样我们家乡没有的机器——洋弓。洋弓,就是弹棉花的机器。他们心里都想:如果在家乡安一台洋弓,既省力又赚钱,该多好呀!。
那时,我们家乡每年秋冬季节,各家各户都用手弓弹棉花,一天只能弹十六两秤的一斤多,效力很低。
1947年,刘邓大军南下,我们家乡解放了,汉口跑不成了,生意都是公家集体去做。村民的衣食住行,是自产自足。
自产自足的经济,逄年过节是不行的。
逢年过节,各家总得有点钱用来买点香蜡纸草和自已生产不出来的糖果类食品。
村民回忆起在汉口见到的洋弓,又荡起心中的梦想:十里八乡没有洋弓机器,如果我们十几家合资抖钱置一部搞钱该多好,按一天弹三十斤棉花,每斤伍角加工费,一天就是十五元,一个冬天就能收回成本,以后尽是赚的了。

统一思想想后,就派人去汉口看货谈价钱。
过了十几天,去汉口的人回来了,说谈定了价钱,选好了一台,并试车良好,只等大家去付钱提货。
全村十几个男劳力全部出动,带上干粮和几根扛子、绳子,十几天硬是从汉口把洋弓抬回俞冲湾。
六叔是我湾唯一一个识得洋码数字(阿拉伯数字)的人,他按图纸量好尺寸,在土地坪上挖好洋弓机位和牛拉转盘位置,两天按装完毕。安装成的晚上,聚餐庆祝,十几个男人喝了二十多斤自酿糯米酒。
第二天清晨,人们早起,驾起大黄犍,机器转动起来。在翁翁声中弹出的棉花蓬松、好纺,四乡邻里都来加工棉花。一时间,棉花包袱排在门口,像条白色的长龙。人们用稻草包黄豆,将两头大黄犍喂得饱饱的,替换拉套。洋弓,夜以继日地工作。真是财源滾滚。
过年时,家家都有分红。
一九五八年,说是共产主义到了,先成立全村为单位的食堂,大炼钢铁开始了。北方没有山,就是说没有矿石。北方人说话杠调,我们叫他们“侉子”。
侉子来我们乡修公路?砍古树烧炼钢铁。炼钢铁,就是在各家各户搜出铁器,比如:把饭锅反扣在门口地上,捡个大硭砺堌石头,猛砸成片,连木门上的门款子都撬掉拿走,和矿石一齐扔进炉子里炼出铁屎来。
当时的口号是:有了钢铁就有了一切,谁私藏钢铁就是藏一个美国鬼子,我们志愿军抗美援朝吃了美国钢铁的亏,再打仗我们钢铁要比美国多。

弹棉花的洋弓是铁做的,侉子㧜开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大锤,一会就把洋弓砸成了一堆废铁,几挑子担走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几个村人偷偷抹眼泪:我的洋弓没了,我的洋弓完了……也有人说:“人,都是公家的,还讲什么呢!”
经过五九年饿饭,中国迎来短暂的开放,国家提出“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口号,人们都以为社会步入正轨,村民思想又活跃起来。
我们湾田冲里的泉水四季长流,最适合建一个草纸棚。草纸是当时不可或缺的包装纸,供销社每天都要用很多草纸包装货物。
前辈人真的不屈不饶,去十里外的大石窝,定做六尺直径的大碾坨,本村男劳力齐上,还请来外村劳力,共计三十余人,用人力从谷桩田里把碾坨拉了回来。先按好碾子,再筑土墙屋。
挖个草坯塘泡稻草,再把用熟石灰浆好的草晒干。又请来做草纸的师傅,叫几人跟着师傅学做草纸。大水牯子拉得大碾坨叽叽郎郎响。碾好的草坯放大水槽中洗纯,纸廉子一张张担起湿草纸片,一天担起一人多高的草纸堆,固定后,榨干水,再一张张牵开晒干,打梱挑到供销社收购站。笫一桶金到手了。

1966年,集体化道路继续走,生产草纸工作归小队集体管理,一直延续到改革开放时的塑料袋问世。
失去了草纸销售市场,我湾就不能生产草纸了。
之前,草纸盈的利,能给我们小队卖化肥、农药,度过了穷过度的时代。
今天,大碾坨成了古物,它见证了我湾企业兴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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