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峥 嵘 岁 月
北 大 荒 之 旅
( 五 )
经过三天两夜的长途旅行,我们的脚终于落在了北大荒三江平原这片富庶而又充满着神秘色彩的黑土地上。此时已近黄昏时分,站在高高的站台上冒着刺骨的寒风远远望去,在广袤无垠浑然一体的白色原野上,既见不到一棵树木的影子,也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而呈现在眼前的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银海。这与《林海雪原》留给我的壮美而雄奇的想象,以及号称富的流油的黑龙江北大仓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时候,我的内心里便隐隐产生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又能跟谁去诉说呢?于是便暗暗诅咒自己,活该,自作自受。
在我们的家乡赤峰地区,即使到了最寒冷的大寒节气,最低气温也不超过零下二十五六度,而且一年中这种极寒天气最多也不过一个周左右。此时都已经是“雨水沿河边”的节令了,但黑龙省江肇源县的气温依旧在零下三十一二度之间徘徊。尽管我和表大爷身上还都穿着厚厚的棉衣,但自下火车后,凛冽的白毛风冻的我和表大爷连手都懒得伸出来。
好在叔父家距离革志火车站仅有三四公里的路程,也得益于表大爷四五年前还曾来过这里。因此,尽管厚厚的积雪把通往革志村的乡间小路捂的严严实实的,但表大爷还是能判断出革志村的大致方位的。在表大爷的引领下,我拖着疲惫而僵硬的双腿,踏着半尺多深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紧跟在表大爷的身后艰难向前移动。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远远的望见了炊烟袅袅的革志村。
在离村庄还有半里多路的地方,我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几丝悠长而粗犷的狼嚎声,但很快就看到有两条体形壮硕,两只尖耳直立的大形犬科动物直奔我和表大爷而来。我心里暗想,该不会是遇到野狼了吧?于是,紧走两步悄声问表大爷:这是两只狼吧?表大爷一边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一边悄声儿对我说,不用怕,狼的尾巴都是夹着的,而狗的尾巴才是卷着的,这是两条大猎狗。
这时我才注意到,它们的尾巴果然都是向上卷曲的。过了一会儿,表大爷又对我说,这里的狗大多都是猎狗,这种狗不仅体型大,耐力强,听觉好,悟性高,而且嗅觉非常灵敏,奔跑的速度也特别快,即使在追捕素有草上飞之称的狍子时也丝毫不落下风,是猎人们打猎追捕猎物时的得力助手。另外,如果你不首先对它构成威胁的话,它就不会向你发起攻击的。刚才我们所听到的狼嚎声儿,很可能就是这两只狗远远的看到了我们,而学狼叫发出的声音。
说话间,我和表大爷便来到了距离叔父家一百多米的地方。这时候我们刚刚在路上看到的那两条狗,便抢先跑到我们的前面,朝着叔父家的方向汪汪汪的叫了几声儿。好像是在通告叔父一家,快出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吧。果然,在村东北角一家三间烟雾升腾、孤零零的低矮小土坯房里健步走出一个年龄在三十五六岁,身材魁梧,腰板笔挺的男人来。表大爷回头对我说,这就是你叔叔张庆义。
等走近后,叔父一看原来是远在几千里开外的老家人二表哥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还没等叔父和表大爷开口,我便不顾三天两夜旅途上带来的疲劳而快步抢上前去,一边朝叔父双手抱拳拜年问好,一边做自我介绍。当叔父听到原来是我后,别提有多高兴了,便在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的同时,大声儿笑着说:真不禁混,我来这边时你刚会走路,一晃都成了这么大的大小伙子了,说笑间便把我和表大爷迎进了低矮的小屋子里。
此时婶婶正在热气腾腾的灶台上盛菜准备吃晚饭,叔父便大声笑着对婶婶说:赶紧多切一些猪肉,多放点粉条子,再炖一条大鲤鱼,我们爷几个今晚上非喝个一醉方休不可。尽管我和表大爷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再表示不用再费事了,但叔父和婶婶却执意不肯。
注:文中提到的北大荒三江平原是指嫩江平原,松花江平原,牡丹江平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