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谈战争与人性——读东海潮《战争》引发的思考
▢ 童 年
实话实说，50后北京诗人东海潮老师的分行汉字带给我最直接地刺激一是真，二是奇。先谈“真”。我认为，“真”乃做人最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品质之一。“真”，彰显出一个人的本色、元气、性灵以及实在靠谱的善与美。
诗如其人。《战争》这首诗从头至尾让受众真切地感悟到一种自然、纯朴、本源性的心音。见字如面。细品诗人东海潮的诸多口语诗，我觉察到他总喜欢用一种近乎习惯性的情节叙述去搭建诗骨，从不耍小聪明、小心眼，更不故作高深玄妙绕弯子，其朴实无华的文字背后折射出诗人耿直、豁达、刚毅、执拗的北方汉子性格特征。比如：《王二哥》、《今非昔比》、《还在路上》、《那时候》、《火车开了》、《不可能的事儿》、《关于草泥马》、《穿帮》、《春花和他的男人》等篇什。
这首诗共12节，前7节诗人概述了二战最著名同时也最惨烈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后5节，诗人用最经济同时也最悲怆的语言表达了对战争、对历史、对人性乃至对生命的深刻反省。
记不清哪位哲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个世上最坏的莫过于人。印度诗人泰戈尔说：“当人是兽时，它比兽更坏。”战争是漠视践踏生命、泯灭人性的最血腥惨烈的暴力手段。这场历时200天，战场总面积高达10万平方公里，苏德双方主要参战人员均超200万人以上，仅战机就高达2300架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规模空前的争夺战争主动权的大决战。
据史料记载，战争狂魔希特勒1942年在策划对苏夏季攻势的作战计划时，曾企图把大部分武装力量集中在南线战场的高加索油田、顿尼茨盆地工业区、库班的小麦粮食主产基地以及伏尔加河航运生命线上的斯大林格勒。一旦拿下这些战略要地，就让苏联军民失去了进行卫国战争所迫切需要的石油、粮食和工业。鉴于此，希特勒曾对德军第六军团司令保罗斯将军说：“如果我拿不到迈科普和格罗兹尼的石油，那么我就必须结果这场战争。”最终，野心勃勃的希特勒得出一个令他心旌荡漾的结论：只要俄国人石油来源告罄，他们就会屈膝投降。为了快速拿下上述战略要地，彻底摧毁苏联军民反抗法西斯侵略的坚强斗志，希特勒步步进逼，他集结两个集团军群计150万人，先后从库尔斯克、哈尔科夫、斯拉维扬斯克、斯大林诺一带发动进攻，企图在顿河西岸围歼苏联布良斯克和南方两个方面军的主力。在近一个月的艰苦战斗中，苏军被迫后撤150至400公里。在这种危机形势下，苏军最高统帅部果断组建了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在总长达530公里的顿河防线上抗击德寇。苏军最高统帅斯大林对这次战役极其关注，并亲自指挥。
1942年7月28日，苏军最高统帅斯大林发出第227号命令，严肃地指出苏德战场南部的危险形势，要求红军坚决抵抗敌人的进攻，谴责了“退却情绪”。该命令强调，寸步不退！必须顽强地保卫每一个阵地，每一米苏联领土，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竭尽一切可能捍卫祖国尊严。
之所以我要花这么长的篇幅交代《战争》的背景，是因为这个背景是该诗至关重要的人性底色，同时也从一个侧面诠释了这场战役本身的严肃性。
谈及战争与人性这个话题，我忽然想起四川60后诗人席永君去年夏天写的一首诗《石头、剪刀、布》。
✦ 石头、剪刀、布
▢ 席永君 （四川）
在战争的间隙
五名乌克兰士兵
聚集在前线的树林里
玩起源于中国的古老游戏
“石头、剪刀、布……”
他们手持各自的选择
笑意盈盈地互动
游戏让他们暂时远离
战争，回归人性
“石头、剪刀、布……”
看吧！战争的间隙
前线的树林里
乌克兰士兵的游戏
还在继续
从比较诗学这个维度解剖，我们发现，诗人东海潮的《战争》其意在用最真诚的良知来唤醒业已异化霉变了的人性，而诗人席永君笔下的“战争”则采用了与前者迥然不同的表达方式——冷幽默。就人性而言，两位诗人都是通过情节叙述来最大限度地呈现并放大多维复杂的人性之光。颇具戏剧性的是，两位诗人都不约而同地从起笔、中部主干和收尾这三处透视人性。
向前是死
向后也是死
——摘自东海潮《战争》的起笔
在战争的间隙
五名乌克兰士兵
聚集在前线的树林里
玩起源于中国的古老游戏
“石头、剪刀、布……”
——摘自席永君《石头、剪刀、布》的起笔
很显然，诗人东海潮的分行文字在语感气息上是极其悲怆且肃穆的。这两行文字犹如上下两排黑洞洞的枪口，立马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四川文化学者、诗人席永君的开笔则特俏皮，似乎血腥的战争离这“五名乌克兰士兵”很遥远。这庄谐分明的起笔，尽管文风各异却殊途同归，其深层指涉都是唯一靶向——战争与人性。何为人性？简而言之，所谓人性是指关乎人的本质属性，它既指涉人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与元心态，又囊括人类的思想、情感、行为、道德、人文价值观等各个方面的镜像。
一大片一大片的青年
倒在德国人的机枪下
实在冲不上去了
剩下的人往后逃窜
后面的机枪毫不留情
猛烈地射向自己的同志
——摘自东海潮《战争》主干
他们手持各自的选择
笑意盈盈地互动
游戏让他们暂时远离
战争，回归人性
“石头、剪刀、布……”
——摘自席永君《石头、剪刀、布》主干
诗人东海潮的这三节诗句就像三柄锋利的尖刀猛戳受众柔软的心脏，不禁让人拍案而起。很难想象，倘若丧失了对人、对生命、对人性、对良知、对天道最起码的敬畏，却一味地空喊正义、道德、民族精神，那是多么地滑稽、虚伪啊！静心默读席永君先生的这五行“游戏”文字，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游戏或许能临时带来短暂的放松和愉悦，却无法躲避导弹、无人机的精确猎杀。现代文明社会，“回归人性”如此寻常朴素的事竟然成为一种奢望！这是多么地令人痛心啊！
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到死也没有明白
只有向前冲锋
才有一丝活着的可能
——摘自东海潮《战争》结尾
看吧！战争的间隙
前线的树林里
乌克兰士兵的游戏
还在继续
——摘自席永君《石头、剪刀、布》结尾
反复咀嚼东海潮的这两节收笔，我发觉这几行诗每一个字都是从诗人骨血里喷射出来的火焰，个中揉杂着绝望、心酸、屈辱、无奈、反讽乃至愤懑等复杂情愫。这些“可怜”更可敬的“孩子们”，“到死也没有明白”，在“实在冲不上去”的特殊情况下，为啥“自己的同志”不能灵活机动、随机应变，却“毫不留情”地用机枪对着他们督战？！比较席永君的尾句，我仿佛闻到了乌克兰士兵手指间溢出来的浓浓的硝烟味。
是的，这场战争“游戏”至今丝毫没有任何停火的迹象，看来，这个让俄乌双方伤亡总数逾百万超级刺激的“游戏”真得“还在继续”。
试问：这究竟是谁之过？！
❂ 点评人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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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本名郭杰，男，汉族，1963年12月出生于安徽省蚌埠市，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自1980年习诗至今已四十余年，笔耕不辍。诗风多元，中西交融，始终坚持创作实践与理论挖掘互补并重。曾策划中国诗坛第三条道路与垃圾派“两坛(北京评论诗歌论坛和第三条道路诗歌论坛)双派(垃圾诗派和第三条道路诗学流派)诗学大辩论等各类文创活动，多部诗歌原创作品和文艺评论文章入选各知名文创艺术平台。代表作有《天黑之前》、《河》、《短歌》、《短章》等，著有《童年泛审美文化批评诗学札记》等文艺批评专著。2023年10月加入中国第一个后现代主义诗歌流派“北京诗派”。
■ 附：
✦ 战 争
▢ 东海潮 （北京）
向前是死
向后也是死
前面有机枪扫射
后面有机枪督战
这是我昨天
看到的一部苏联电影
讲的是二战期间
斯大林格勒的战斗
成千上万的热血青年
被运送到前线
发到枪的向前冲
没发到枪的发几颗子弹
拿枪的人倒下了
没枪的捡起枪继续冲锋
一大片一大片的青年
倒在德国人的机枪下
实在冲不上去了
剩下的人往后逃窜
后面的机枪毫不留情
猛烈地射向自己的同志
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到死也没有明白
只有向前冲锋
才有一丝活着的可能
❂ 诗人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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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潮，姓名马晓凯，北京人，50后。有诗作入选诗歌合集《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新世纪诗选》、《2015中国诗选》、《中国诗人年度诗歌选集2017》、《诗坛2019》、《醒着的海水》、《我的父亲母亲》、《网络诗选作品选》、《天下诗网络诗典》、《佛城诗歌》等二十多种合集，获奖若干，诗歌发表在《诗刊》及报刊若干。2015年出版个人诗集《与灵魂的一次交谈》。网刊《诗人周刊》创建者及主编。2024年2月，加入中国第一个后现代主义诗歌流派“北京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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