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散文）

                             武继新

日前和友人去唐王湖散步。

河两岸的柳树不知不觉吐出了丝丝翠绿，清澈的湖水荡漾着微微碧波，上面漂浮着一群群黑色的野小鸭跟在母亲身后正旁若无人地用它一对粉红的小脚掌划着水面在水中嬉戏并用尖红的小嘴在水中寻觅着食物。友人情不自禁感叹到，真似一幅画啊！

我一愕，是啊！这湖边我常常来散步，春秋冬夏从不放过；我在它身边不知走过多少遍，怎么没有友人的诗情画意呢？我顿足抬眼仔细望去，可不是吗，呈现在我面前的的确是一副画，这画中景色突然让我想起朱自清的《春》。盼望着，盼望着， 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想起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赠柳》，章台从掩映，郢路更参差。见说风流极，来当婀娜时。桥回行欲断，堤远意相随。忍放花如雪，青楼扑酒旗。

漫步在唐王湖畔，我想起这唐王湖名字的由来，唐王湖南麓，就是护驾山，传说唐朝皇帝李世民被敌军追杀路过此地，眼看追兵将至，突然其身后升起一座大山，挡住了追兵的去路，后来李世民做了皇帝，赐名为护驾山，表明此山护驾有功。而山脚下的小湖就被称为唐王湖。也有传说护驾山是秦始皇东巡登临峄山时，把和峄山毗邻的两座山赐名为护驾山和接驾山。无论怎样称呼，这唐王湖总之在这里潺潺流淌了数百年。

在这柳树环绕的湖岸，有数棵直刺苍穹的白杨直插云霄。

这是我不曾常见过的那么震撼的白杨树，俩个成年人才能将它合抱怀中。我曾问过路人，也曾打听它的树龄，都说五六十年有余。这在急功近利的时代，我心底产生出一种敬意，对杨树从心底言不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和文学大师茅盾的《白杨礼赞》不同，生长在高原的白杨树，人们对绿色的渴望能让它静静地成长，少有外界的打扰，高原本就缺少绿意，所以人们对白杨树、对其它的只要能在高原扎根的绿往往肃然起敬。因为它不但代表着一种高原荒漠中让人解渴的绿色向往，也是人们赖以繁衍生息的一种生命的象征。

可这河岸旁数棵白杨树能生存下来仿佛让人生出一种造物主对人类的恩赐。可不是吗？这靠近沿海的腹地从不缺少葱绿，各式的花、各式的草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可你要在这些城里寻觅腰粗的树还真是有点费劲，不要说直插云霄，即怕你想把树干的树枝在城里上空手足舞蹈一番，那绿化工早就一刀把你削了去。这让我想到了南方某些大城市对城市景观的不同理念，那也是我时常见过为数众多的排排法桐遍布在城市的每个角角落落。每条街道遮天闭日，整个城市不但生活在绿色的海洋，而且干净地可谓一尘不染。一辆辆有轨公交电车的头顶擦着树梢急速划过，仿佛人与自然的和谐相互交融，即怕冬天那轻轻落下的法桐树叶在你的脚下也变成了一种美妙的景致。

我蓦然想到要是去到北方的某些城市，那法桐树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幸运啦！为政者可能会说公交电车上面的电线和树枝相距这样近，这电车跑起来是否安全？那法桐一到冬天那树叶纷纷落下是否会影响市容？那法桐是否换成别的花花草草看起来更加花枝招展吸引游客，是否头脑一热种上其它的绿色植物……可生活在那些城市的一些市民我想不一定会让政府为所欲为，这也是南方和北方存有不同的生活差异吧！

望着眼前的这数棵白杨树，在我生活的这座北方小城，我感到它们能安然无恙地生存下来是多么如此幸运啊！它们顽强的生命力在我心底产生出一种强大的动力。这座小城虽没有南方法桐打扮得郁郁葱葱，甚至因北温带气候也没有南方一年四季的绿意盎然。可在这座小城、这座小城的唐王湖边有柳树依依，还有数棵粗壮高大的白杨健壮地生存，它陪伴着这座小城、陪伴着我、陪伴着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成长，这不就是人类追求的人与自然界的天人合一吗？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使我想起老家去年那百余棵杨树的命运，这让我刻骨铭心。

随着为政者的退林还耕，老家大片大片的杨树一夜间砍伐殆尽。有胳膊粗的、有直径十几公分的、有当年刚栽种的……倾刻间化为乌有。有师者常常教诲，有梦想者就能变成现实。是的，这一棵棵杨树对每一个农民当初栽下的时候他们所怀揣的梦想，不就是过上富足的生活吗？可梦想不曾化作肥皂泡也随之破裂了，那希冀的生活突然在农民的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

有的村民寻求政府手下留情，有的打起官方电话，有的求助于媒体，有的找到村干部哭泣着诉说着当初这地里栽下树的艰辛，“这树本没有栽到农田”，“这树也没有占着耕地”，“这树本就栽在了不宜庄稼生长的地块”……有个老农跪倒在树前抚摸着被拦腰砍断的棵棵杨树，好像这树的生命不是掌握在农民手里，而是掌握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当政者手中。就像孙悟空，你纵有七十二般武艺，也逃脱不了如来佛的掌心。

我想起当代散文平台《要饭的表哥》一文中作者留下的一段话，“我们能否不再折腾，留给我们一个私有空间，地里种上粮食，房子建得像个城堡，世代永远属于自己，不让急功近利的小人打扰，不让政府官员恐吓，不找你的麻烦，老老实实种地，舒舒服服晒着太阳，不再有前年让退耕还林，今年让退林还耕，殊不知那栽了没几年的树被拦腰截断躺在那里仿佛能听到树的哭泣的滋味……”

这就是我对树的感悟，也是自然界不能没有树的根由，也是对那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棵棵树木在我心中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