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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八十一辑「飘舞的剑」（5630辑）
十 一
贵州巡抚衙门议事大厅。省内各府、州、县候补官员济济一堂。
曾壁光：“欢迎众位踊跃赴会。已经事前通知过了，这次是为了补一个不提名的州缺，请我们大名鼎鼎的山东巡抚丁宝桢丁大人主考。为了补上实缺，有的候补知府表示自愿降级补缺，有的候补知县虽然级别不够，也希望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以赢得考官的赏识而得到破格补缺。所以来了这么多的人。这是好事情，说明大家都想早日为国家做事。好，现在我们请丁宝桢大人讲话。”
丁宝桢：“我是贵州人，回家一趟很不容易。这次要补的州缺就是我的家乡平远州，所以曾大人邀请我参加考核，自然是非常乐意。考核的办法很简单，出一个题目，大家就在这抚台衙门即席笔对，半个时辰交卷，通统将名字写在卷面右角封闭。交卷后由几个先生审改会议。从中选出五名进行面试。最后才确定一位补缺。这个办法大家认为如何？”
众人齐声：“好！”
丁宝桢：“既然大家都赞成，我就宣布了。试题：‘州县治理之要义’。请注意，文章勿须长，三百字即可，不仅仅是为了把文章做得漂亮，更重要的是作为自己一旦上任后如何去做的问题。所谓实事求是者也。”
曾壁光：“我这里没有学堂里那样的桌案给大家用，不过也还宽敞，笔墨纸张也给大家准备好了的，大家自己寻个方便处作答。我们不拘形式，宽松考试环境，大家可以交头接耳、互相商量，反正最后只取一位。好，大家去冥思苦想，好好应对吧。”
众候补官员各自忙活去了。
曾壁光：“宝桢兄，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丁宝桢：“壁光兄既然有此雅兴，自然奉陪。只是……”
曾壁光：“莫非宝桢兄精于棋道，怕我不是对手？”
丁宝桢：“非也，只是兄弟行棋往往陷于长考，耗时过长，怕壁光兄等时过久而心生倦意。”
曾壁光：“都说宝桢兄肝火微亢，性情急迫，下起棋来竟然与我相似，果然难得了！”
丁宝桢：“弟之所以学习手谈，其实就是用以调匀肝火，戒急用忍。壁光兄请！”
二人说话间已经对坐于棋盘两边。
曾壁光：“你是客人，你先请。”
丁宝桢手拈一颗黑子，在星小目处下了第一子。
日影微移，曾壁光和丁宝桢棋战正酣。
一位先生近前禀报：“抚台大人，时辰到，众官均已交卷。”
曾壁光：“好，叫大家都不要走，互相陪伴等着。宝桢兄，你看……”
丁宝桢：“让先生们先选好了。”
曾壁光：“要得，我们继续下棋！”
丁宝桢举棋欲投未投，道：“就不知道那个弄竹荪的钱塤能不能上先生们的线了。”
曾壁光：“那就看他的造化了。这种考法，我们也是爱莫能助的了。”
丁宝桢：“对，只有他自己才能帮他自己。”说话间又投下一子。
在另一间屋里，七、八个先生正在审核候补官们的考卷。
先生甲：“篇篇都是好文章。可惜只选五篇。”
先生乙：“最后只选一个人啊！”
先生丙：“这就叫优胜劣汰、能者生存。”
先生丁：“唯是这样，我们越要精心，不要由于我们的错误而夭折了人才。”
天晚了，曾壁光再看一眼胜负难分的棋盘，说：“咱们和候补官员们吃饭去。让先生们先评着，我们吃完饭结果就应该出来了。”
丁宝桢：“好的。我们先吃饭去。”
二十多个候补官员围坐成了三桌，大家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曾壁光和丁宝桢。
曾壁光：“众位，大家都是经过十年寒窗而后才金榜题名的。无一不指望早日为国家效力，然而国家官位，总不能满打满算就那么多人占着，所以设了候补。候补，候补，就是等候补填由于种种原因出缺的官位。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大多数出缺的官位都是不好坐的，都是被前任搞得一塌糊涂被处罚丢了官而让出来的。所以这候补最是考验人有没有真本事，你们当中谁最后被选中了，都不要太高兴，因为你补了缺，就意味着你要去吃苦受累，没有能够补缺的也不要不高兴，就那么一个官位，所谓僧多粥少，就继续过你们的清闲日子等着吧。”
丁宝桢：“在我任职的山东，也有好些象你们一样的人。我对他们讲了，虽然是候补，毕竟也是朝廷命官。在哪个府哪个州哪个县当候补，你就应该尽己所能协助在任知府知州知县干点事情。因为在任的一个人包打不了天下。你帮了他，其实也在施展你治国平天下的抱负，而且你表现好了，人家帮你向上一反映，对你早点补缺也就大有益处了嘛。”
曾壁光：“好，今天，你们当中必有一位会被选中补缺，那么，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他庆祝，祝他从此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众位，干！”
众人：“干啊！”
大家正吃着饭，评卷的先生们评好出来了。其中领头的正欲说话，丁宝桢忙扬手示意：“先别说，都入席吧，吃了饭后我们再慢慢说。”
见先生们都入席了，丁宝桢又举杯道：“众位先生辛苦了！请吧！”
见众先生都饮了酒，曾壁光才道：“这次是按照丁宝桢丁大人的主意进行的考试，想来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考试好，考，才考得出真实本事的人。考过了也就放心了，大家就尽兴喝酒吃菜吧。”
乘大家吃着饭，丁宝桢将那位领头的先生叫到了一边。那先生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说话，将一卷纸交给了他。丁宝桢看了一遍，递给了曾壁光。
大家吃了饭，曾壁光一一地打开卷面上封了的密码宣布：“请这几位留下来：陈羽、王兴光、钱塤、王鹤林、秦明宇，再念一遍：陈羽、王兴光、钱塤、王鹤林、秦明宇，你们五个留下来。其余的请回吧。”
众候补官员面面相觑，与上述五人相好的或拉拉手，或低声祝福一句半句，就都离去了。
五人的年纪从五十多岁到三十多岁不等。不过都脸泛红光，心藏喜悦。
曾壁光：“好，这个补缺的就在你们五人中产生。你们都在这里闲话等着，我和丁大人在隔壁一一的请教。陈羽先来吧。”
五十多岁的陈羽向大家拱手：“恕在下占先了。”
陈羽跟着两位抚台大人去到了隔壁。
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在努力听隔壁的问答声，可是只听得见只言片语。
钱塤：“各位仁兄，我希望你们都比我强都能够验上。可是又只要一人，那就很难说是谁了。说老实话，我巴不得把各位都淘汰下去，让我如愿以偿。我相信各位仁兄也同我一样心性。为了放松，我们来掷红点怎么样？”
众人：“好！”
早有仆人送来了一副设子。
钱塤：“我先来！”
钱塤抓住设子往碗里一放，那设子不停的跳。另外三人就不住声地嚷闹：“幺宝！幺宝！幺宝！”
钱塤：“六点！六点！六点！”
停设了，看碗中时，却是六个幺宝：一点。
众人一片声哄笑。
钱塤：“看来，我要名落孙山了。”
秦明宇：“谁叫你要先来呢？看我的！”
设敲碗响，停设一看时，却是一副臭设。秦明宇再掷，再臭，再掷，再臭。最后大叫一声：“好，四五六，大！”
王兴光：“看我的，不掷个全六不是脚色。”
恰在这时，陈羽出来了，叫道：“兴光兄，有请！”
钱塤抢过设子：“我再来！”
设敲碗响，停设一看时，又是一副全幺。
众人哄堂大笑。
陈羽接过设子：“我来。”
陈羽掷出的却是全六！
众人又是大笑。
秦明宇：“羽兄德高望重，理当占先了。”
众人一直兴趣盎然地掷设取乐。其间，秦明宇、钱塤和王鹤林相继被叫到隔壁面试。
最后一位王鹤林出来后，又过了片刻，曾壁光和丁宝桢也出来了。曾壁光宣布：“考试结果：钱塤补缺！”
众人一惊：“啊！”
丁宝桢：“结果既然出来了。就请钱塤读一遍他的文章给大家欣赏一下好吗？”
众人：“好！”
钱塤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满腔喜悦，连声道：“深谢大人知遇之恩，深谢大人知遇之恩！”
秦明宇：“好你个钱塤，两个全幺你却中了，人家羽兄全六倒还名落孙山。”
丁宝桢：“掷设子不过是取乐耍子罢了，中不中凭的还是真本事。钱塤，念你的文章大家听吧”
钱塤接过文章，清了清嗓子，念道：
州县治理之要义，一言蔽着曰：利民。民皆谓知州知县为父母官，父母者，责在呵护子女，而非剥夺子女者也。父母官者，岂可不视民为己之子女乎？又岂可不为民谋利而尽职尽责乎？圣人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而水之性最活，河道顺畅，无乱礁中梗，则可载舟以远航；否则波翻浪涌，竟至覆舟，此即州县可否平安之理也。然则既为州县之官，又当何以利民？以余之见，当注重以下两条。其一，为民生计。丰衣足食民自安，饥寒交迫盗贼生。故为官一方，必千方百计造福一方。其二，为民安计。保境护民，为官之任也。必常督衙役辑贼捕凶，必公平审理民案诉求。如此，民之得利，乐业安居，一方升平立可见矣！
众人听了，便都称赞起来。
有人说：“钱兄此文，言简意赅，果然道出了州县为官之要义啊。”
有人说：“按钱兄说出之这两条去办，必可奏效矣！”
有人说：“钱兄见识果然在我等之上，佩服，佩服！”
丁宝桢：“钱郧不但此文写得贴切实际，口试中也令我们折服。”
曾壁光：“结果既然出来了，大家都请回吧。钱塤也还得等着，要等到朝廷批准我们的呈文后方可上任。”
图片提供：青年作家周舒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