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反清举义

武昌起义后，各省纷纷响应宣布独立，而贵州巡抚沈瑜庆忠君思想仍很严重，害怕革命成功对自己不利，仍抱住清廷这个政治僵尸不放，不仅不响应革命，反而加强防范，并亲自巡查岗哨，防止兵变。

在这种情况下，革命党人张百麟主持召开了紧急会议，作出起义决定，并派人和早已是同盟会会员的贺国昌联络，要求他配合行动，并保守起义机密。

国昌欣然应允。次日夜以举火把为号，城内城外里应外合，贵阳城内的革命党人打开城门迎革命军进城。

这晚，巡抚沈瑜庆见城外人山人海火光冲天，便将城门钥匙全部收归自己管。

革命党人声势浩大，在城外举火喧哗，但城门仍紧关不开，按察使刘谕、总兵赵国民等反动分子领部分清兵和官员负隅顽抗。

国昌得知这一情况毅然脱下官服，换上中山装，带领学府同僚，冒着生命危险夜见巡抚。

沈瑜庆正在惊慌之际，忽见学台等人都脱了清朝官服，换上了新式的中山装来见他，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但此时已是兵临城下，大兵压境，他只得明知故问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国昌冷静地说：“中丞大人，现在是兵临城下，形势所迫，我们周边各省都已独立，且数万新兵已包围了贵阳城，如果攻破城池，难免生灵涂炭，财产受损，你我及下属家小的性命也难保全，还是顺应天意民心为上。我已换衣解印，自愿代兄台之劳，快把钥匙给我，开城降迎，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其他人也盯着他齐声说：“快，打开城门迎接革命军！”

沈瑜庆见大势已去，众怒难犯，只得将钥匙交给国昌。

国昌即率下属打开城门，迎接革命军入城。

就这样，贵阳城头降下了满清的龙旗，插上了革命党的五色旗帜。贵州起义顺利成功，革命军和城内军民避免了流血牺牲，城中生命财产减少了损失。

次日，贵州省宣布独立（即脱离清政府的统治）。

国昌不顾危险和家人的劝阻，毅然应邀参加宣布独立的仪式。

行前，巡抚沈瑜庆手下清廷的忠实走狗派人送来一封信，劝他不要参加独立仪式，究竟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其妾张氏也苦劝他不要去。

国昌视死如归。当他走上主席台时，有人朝他开冷枪，被群众当场抓获。

国昌看到正是给他送恐吓信的那个人。

不久，沈瑜庆等被革命党人驱逐出贵州，国昌因对革命有功，仍居学府办事。

1911年辛亥11月13日，各省各届代表在上海召开大会，选举孙中山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大总统，决议定都南京。

由于贺国昌参与的革命活动非常隐避，待沈瑜庆察觉，为时已晚。

但后来国昌看到，沈瑜庆、刘谕、张渔利之流也拼命削尖脑袋投机革命，并弹冠相庆当上了民国官员。

国昌在给家人鹏武和友人祝书元等的书信中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十分明白，对国家的前途仍然深感忧虑。

第二十四章 省府血案

同盟会召集各省代表在南京开会，国昌代表贵州省参加，并发言提出十条建国建议，孙*中*山书以“发言可隽”书赠。

南京临时国民政府成立后，贺国昌于1911年秋冬回到萍乡，并被推为保安会长、袁州府事。民国元年（即1912年）正月，国昌调任江西省政事部长，并兼任同盟会江西支部长，和江西省都督李烈钧、内务司长钟震川一起共事。

回到家中，他将孙先生给他题写的“发言可隽”的赠言精心表装，挂在书房中，时时勉励自己。他还给自己的亲戚朋友发出很多信件，表示自己要为国家、为人民、为家乡江西多做点工作，并叮嘱亲友为国家民族的振兴奋发努力。

他脱下了清朝官服，剪去了长辫，穿上了中山装，天天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家人和手下人看到在他脸上一扫过去悒郁的神色，虽年过半百，仍未感到老年将至，而是感到自己现在是为新政权在做事，不再是为封建王朝买力，因而似乎感到自己越活越年轻。工作起来格外有劲，走起路来也显得格外轻快。

来到南昌后，国昌的两个儿子逊奇、逊清等也从浙江来到南昌。他们见父亲早出晚归，天天忙于工作，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便劝他不要太拚命。

听到儿女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他虽很欣慰，但他摇摇头说：“我虽从政多年，担任过三任知县，任过湖南省矿务总提调，管过警察学校，当过巡警道台、提学吏等职，各方面都有点经验，但在新的民主制度下，如果不认真学习掌握新的政策和法则就跟不上时代潮流，就会办错事。再说，我已年过半百，能为国家做事的时间不会很长。眼下民国初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且北洋军阀虎视眈眈清廷并未正式退位，还有人在搞复辟，各方面的矛盾重重，也容不得我这头老牛停下来呀。”

作为政事部长，国昌频繁地下基层，认真参与抓地方政权建设；到工厂商店去，积极支持工商建设；他还督促建立地方警察；倡导发展学校教育；所到之处他大力宣传新制，力倡剪辫、放脚、禁毒、禁赌、禁娼，破除旧习，工作雷厉风行。

中山先生见国昌工作努力，政绩不凡，对他倍加信任。赣督李烈钧对国昌也有很高评价，并聘请他为自己的私人顾问，在会上和私下他都曾说：“贺国昌学问道德素为社会钦佩。”

正当国昌尽心尽意工作时，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件。

这年五月十日上午，李烈钧召集政事部长贺国昌、内务司长钟震川和湖口统税都办胡谦等到他办公室商讨公务。

李烈钧身着军装，显得英俊威武。

贺国昌身穿中山装，身材富态，一派官员风度。

钟震川身穿便装，一派学者风度。

胡谦虽长得也很精干，但眼露凶光，神色不定。

国昌和震川对胡谦的到来虽感到意外和不快，但出于对李烈钧的尊重，从大局出发和礼貌待人，还是和胡谦打了招呼，握了手。

李烈钧和大家一一握手问好，这是恰好电话铃响了，便去接电话。

各位落座等待都督讲话。

这时，趁人不注意时，胡谦详装看墙上地图，慢慢移近钟震川身后。

震川正在聚精会神地思考问题。

冷不防，胡谦从腰间拔出手枪，朝震川就是一枪，正中其左后肩部。

震川只觉后肩一麻，鲜血直流。

李烈钧闻声急快赶过来阻止。

说时迟那时快，胡谦红着眼，发疯似地又发一枪，正中震川后脑，血浆四溅。

李烈钧急忙将胡谦枪支夺下。

这时，国昌等配合进来的两个卫兵将胡制服。

震川以手紧捂伤口，将其要说的要事说完后，便倒在地上。

李督命国昌护送震川，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震川在路上便在国昌怀中咽气了。

烈钧立即命令都督府中军蔡锐霆枪毙胡谦。

当场有胡谦的部下欧阳南雷跪地痛哭为胡求情，说：“都督，现在是民国了，要依法行事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杀胡都办啊！”

都督听了也觉得言之有理，便下令：“将杀人犯胡谦打入死牢，听候审讯发落！”

国昌与震川系老乡又是老朋友。震川之死使他悲痛万分。他知道胡谦是胡渊兄弟，胡谦所以杀害震川，是为他的弟弟报仇。

第二十五章 血案昭雪

对于胡谦刺杀钟震川一案的原委，国昌在萍乡时就曾耳闻目睹。于是，他电令萍乡调查胡渊、胡谦兄弟在萍的所在所为和钟震川下令枪毙胡渊的原因，并委批证人来昌当庭作证。

原来，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后，离萍乡不远的湖南省会长沙宣布独立。消息传来，在萍乡的革命党人钟震川、胡志伊等如闻战鼓，立即秘密聚集在昭萍酒店，以招商为掩护，商讨本邑光复对策。商讨中，震川分析：“目前，我们江西除九江外，其它地方还处在清廷控制之下，和湖南相比，革命力量显得非常薄弱。本人认为要使萍乡尽快获得光复，并尽量减少损失，只有动员驻萍清军倒戈起义。”

革命党人胡志伊说：“但这要冒生命危险呀！”

钟震川平静地说：“戊戌维新以来，有多少革命党人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流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光复大业，我等本应万死不辞！怕死的可以马上走人！”

胡志伊一听，红着脸说：“谁怕死了！我胡志伊自打参加革命党以来就把自己的脑壳别在裤腰带上了！杀了脑壳不过是碗大个疤！劝降清军的事，我算一个！你们不去，我一个人都去！”

就这样，震川和志伊毅然决定前往清军驻地做动员策反工作。

他们以地方绅士的身份，来到清军驻地，向袁、临、瑞兵备道杨会康、清军第五十四标统齐宝善晓以光复大义，劝他们认清形势，早日弃暗投明，反戈起义。

杨会康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厉声道：“钟震川，你这个乱党分子！好大胆子！清廷早就已下令通缉你！你竟来向本兵备道劝降！你不要命吗！”

震川毫不畏惧地说：“我个人的生死并不关紧要。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自武昌首义成功后，革命军政府已经成立，现在各省纷纷宣布独立，全国人民都拥护共和，反对专制。清朝政府已经行将就木。湖南长沙宣布独立后，革命党的军队正在准备出征。何去何从？希望你们要认清形势，做出正确选择，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胡志伊也说：“怕死我们就不会革命！今天也不会到你们的老虎口里来拔牙！”

杨、齐见钟震川和胡志伊一身正气，明白他俩都不是怕死的主，但他们作为清廷的爪牙，一方面对清廷仍抱幻想，一方面迫于形势的压力，不能不有所顾忌。齐宝善狡猾地换了一幅笑脸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容我和杨备道考虑一下再给你们答复。”

钟震川、胡志伊走后，他们反而暗地里调兵遣将，妄图负隅顽抗。不几天，在清军第三营中同情革命的队首于照辉传出消息，杨已命胡谦率所属第二营从宜春开往上栗，又调两队驻扎老关，意在防备革命党军队从湖南进攻萍乡。

震川见清军中有人有起义意向，便积极支持。于是，前去联络于照辉、郭达仁、周维刚等密谋起义。但很快即被发觉。

齐宝善密电江西巡抚冯，请示处置。

见劝降不成，震川与同志商量后，派胡志伊赶往长沙，请求湘军发兵萍乡。

正好湖南独立后，就有援鄂、援赣计划，且湘督焦达峰已按既定部署密遣谢如等十多人到老关向清驻军宣传革命大义，策动反正，还令同盟会会员湘军江西宣抚使潘咏策应。胡志伊去后一说即合。

不久，传来喜讯，湘军第二镇统制赵春廷奉命率部进抵老关。驻老关清军即全部倒戈，投入湘军。

大兵压境，杨会康、齐宝善及萍乡知县杨见大势已去，连夜弃职潜逃。

为保治安，县商务会总理文从渎以电话请求安源煤矿警局管带周渭南发兵维持。

周即率队入城。

同日，湘军八百多人也从老关入城，萍乡遂告光复。城内商民挂起白旗，鸣放鞭炮隆重庆贺。

钟震川召集同盟会会员及地方绅商开会，商讨如何巩固革命成果，发展革命事业，决定立即组成萍乡保安会。会间公推震川任会长，旋即发布安民告示。

同日，原秘密起义未成的第三营队官于照辉及其所属兵众一齐剪去辫子，宣布投入革命军。

这时，风云突变，县保安会接到武昌向各地告急求援书：“清廷派冯国璋率兵攻占汉口，军情紧急，各地革命党务必速派兵救援！”

县保安会虽无兵力，但震川认为：“武昌乃辛亥革命首义成功地，且是军事重镇，能否守住关系全局。因此，本人提议，抽出兵力支援武昌。”

大家一致同意。

震川即与驻军商议，派出一营兵支援武昌，配合湘军赴鄂助战。

却说原由齐宝善调到上栗驻防的第二营管带胡谦，自到上栗后，即以保护地方为名，勒索民财，并纵兵拦路抓夫，枪杀农户牲口，殴辱乡民，奸污妇女，迫使上栗市方圆二十里以内的居民，纷纷迁逃他乡。另据军中知情的军士揭露，胡还密遣其兄胡钧乘间到万载县，将前二营库存枪枝、子弹、军装、器械及其大兄胡渊从省里领到的上万元军饷，运回兴国老家，企图等待时机，以求一逞。

南昌光复后，胡谦知清廷败局已定，本应顺应民意，向革命军队投诚，相反，他却拥兵自重，图霸一方。

派出支援的革命军队走后，胡谦探明萍城兵力空虚，突然率兵一百七十多人，从上栗驻地闯入县城，并强行进入保安会，敲诈勒索，为所欲为。

震川和保安会其他人与之交涉，胡竟谎称他是奉江西都督之命行事，并设立“袁临瑞军政分府”，自封都督。

赣府电令胡谦取消袁临瑞分府。

胡谦抗命不遵，谎称军民不从，一致拥戴。

胡谦在称督期间，借练兵为名，大事搜刮民脂民膏，纵容其兄胡渊、胡钧分据上栗、湘东，鱼肉百姓。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时，胡谦部下史振鹏、刘润文趁夜发动兵变，用武力包围、占领了兵营，即宣布胡谦浮冒兵额克扣军饷等种种罪行。

兵士们怒不可遏，将他驱逐出府。

为逃性命，胡谦无奈，只好与其兄弟连夜逃跑。

胡谦虽侥幸逃脱，但胡钧被其旧部捕获解省，胡渊被民团捕获送县。

原萍乡县衙典史王存忠向保安会辞职。保安会电省请速派新令到任。在无人主政的情况下，众人推震川为代理县知事，贺国昌任保安会长。

时国昌人事档案仍在贵州，因他在家乡萍乡素有声望，因而家乡父老对他非常信任，盼他回家乡主政。

而钟坚辞不获，并多次去电省府请速换新任。

不久，省电任钟为萍乡县知事，贺国昌为袁府州府事。于是，将国昌从贵州调回。

就在这时，民团将胡渊押送保安会。

保安会审讯取供后，将其送县署。

听说胡渊被抓获，不少军民都揭发其累累罪行，并纷纷请愿，强烈要求将其处以极刑。

震川本欲免其一死，无奈众怒难平，再次召开会议商讨，与会者一致认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安地方。

于是，震川代表县署与民意，批准将胡渊就地正法。

胡谦得知其弟胡渊被震川处死，不但不以为是其罪有应得，反而怀恨在胸，千方百计寻找时机，刺杀震川。

同乡共事的震川被害，国昌自是痛心疾首，亲自操办后事，督促将凶手正法以慰其亡灵，却不料胡谦被人用一死囚调包，后来才被钟氏后人处死。这都是后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