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槐  花

作者：刘汉江

    每年的四、五月份，是乡村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草木葳蕤，花团锦簇，绿茵如海，落英缤纷。花草树木都较着劲似的蓬勃生长，争相展现着各自美丽的容颜，装点着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扮美了乡村春天的原野……

    金黄耀眼的油菜花还未谢过，妩媚妖艳的海棠花已粉墨登场，花蕾们毫不羞涩地解开裹了一冬的棉袄，对着灿烂的阳光打一个呵欠，开得万紫千红。就连房前屋后、小河边、田埂旁那些毫不起眼的野槐树也不甘示弱，开出了满树雪白的槐花，枝叶间仿佛挂着一串串玲珑可爱的风铃，微风吹过，送来缕缕清香，闭上眼睛，做一个深呼吸，故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槐树是故乡最常见的一种树，因为生长缓慢加上材质不好，没有人会刻意栽种，但槐树依然凭借顽强的生命力，不管不顾地肆意生长，成林成片地占据了村庄四周，撑起一方方清凉的绿荫。

    我童年的时候，家里很穷，做过生产队副业队长的父亲买来二十多只兔子饲养补贴家用，他把给兔子寻找食物便交给了我和年幼的弟弟。

    兔子最喜欢的食物是槐树叶和槐树花，我们每天放学后就去村旁边的槐树林里采槐树叶喂兔子。每年春夏之交，槐树叶最肥嫩，而芳香四溢的槐树花更是兔子们的最爱。

    满树槐花盛开的时候，我们就背上篾制的筐子，拿一根带钩的竹竿去采槐花。我爬上槐树，用带钩的竹竿去拽那些开满槐花的枝条，折下来，扔给树下的弟弟，弟弟再把槐叶槐花从枝条上摘下来放入篾筐。此时的槐树枝繁叶茂，槐花盛开，不大一会儿，我们就采满两大筐，背在身上回家。村庄里的乡邻们看到我们满载而归，总是夸我们兄弟俩聪明能干。每当我们把新采的槐花背到兔笼前，雪球似的兔子都竖起耳朵，瞪着红玻璃似的眼晴，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归来。

    槐树林位于村庄东边的河堤上，有大大小小近百棵槐树，阳光从浓密的树荫中照射下来，在林间形成无数条美丽的光带，有蜜蜂嗡嗡地鸣唱，有蝴蝶翩翩地飞翔，还有被惊起的野兔慌不择路的逃向远方……这里是槐树的世界，也是动物们憩息的天堂。我们采槐叶和槐花并不是每棵都采的，父母交待我们：有鸟巢的槐树不能采，四、五月份正是鸟儿们孵蛋或者雏鸟出壳的时节，如果采了槐叶槐花，就破坏了鸟儿生活的环境，影响鸟儿的繁衍成长；树上有马蜂窝的也不能采，捅了马蜂窝，成群的马蜂会把人蛰伤；才长一二米高的小树不能采，采了就伤了槐树的枝干，就长不大也长不高了。现在想起来，父母的这些话真的很有道理，采槐花好比是做人做事不能赶尽杀绝，竭泽而渔。

    现在故乡早已被拆得七零八落，已经没有一座像样的村庄，槐树也已十分罕见了，每当春夏之交，我很怀念被槐树覆盖的村庄，氤氲着槐花清香的故乡。前儿天，我下班途中，偶然在河边发现了一棵槐树，树上的槐花已璨然绽放，心中一阵久违的惊喜。停车来到树下仔细地闻了又闻，看了又看，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故乡，枝叶间仿佛影映着一个英俊少年的模样……

    我又开始怀念当年采槐花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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