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明星女儿
第三十六场
人物：郭雅男.柳青.艳红小姑.奶奶.爷爷.太奶奶
地点：将军楼
时间一九九0.六月下旬
（摄像机定格小姑身上）
小姑见奶奶去了里间拿东西，便神秘兮兮地看雅男一眼，冲柳青怪怪地一笑，出口说了一句让雅男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嫂子。”说着上前扶着柳青耳朵，声音低得就跟心里说话似的，雅男想听，根本就听不清小姑在说些什么？只见柳阿姨脸色微微一红，顺势轻轻搡了小姑一下，也跟着奶奶说话似的，甩了她一句：“去！上一边去。”
小姑伸了一下舌头，扮了个鬼脸，回头边看雅男边笑吟吟地退到一边。
雅男很敏感，一猜准是小姑跟阿姨说自己什么了，心里有点不自在，见奶奶拿着垫子出来，知趣地想退回自己的房间，不料楼下小后太奶奶传话叫大家下去吃饭。建民奶奶已经端着饭托盘上楼来。在雅男看来，这已经形成了习惯，只要柳阿姨一回婆家，楼上楼下已分成两家的家庭，便自自然然地又合成一家人了。小后太奶和她的儿媳妇总是在厨房里忙活一些可口的饭菜。今天要不是阿姨脚受伤，早已下楼在大餐厅里和大家一起进餐了。
建民奶奶刚放下饭托盘，小太奶奶就跟上来了，她手里端着个带盖的瓷碗，先把它放到茶几上，然后吩咐奶奶和她儿媳妇及小姑都下去吃饭，自己来陪柳青同吃。雅男趁机快往楼下溜，别让小太奶看见她。哪知，小太奶脑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快把她叫住，像分派任务似的，“你别下楼去了！就在这里吃。”（摄像机定格在楼上餐厅）
雅男心里一咯噔，坏了这下可逃不掉挨训了，说不定挨一顿骂呢？认了吧，谁叫自己闯祸了，没把阿姨的命丢掉，算是天大的运气。她胆怯地小心翼翼地坐在餐桌一边，其实她又领会错了，小太奶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只见小太奶将那只碗盖打开，一只只小巧玲珑的水晶饺子呈现在碗里，像刚刚出生的小白鼠似的，经太奶奶一摇晃，活龙活现地翻滚着，然后小太奶奶先给柳青碟子扒拉几个水饺，再将水饺全倒入雅男的碟子里。等柳青和雅男都洗完手坐好时，小太奶对雅男说：“主要是给你包的，你多吃。”
雅男不敢动筷子，心里有愧连头都不敢抬了。小太奶看着她问：“怎么了？平常你不是最爱吃饺子吗？这会怎么不动筷子了？”
雅男胆怯的回答：“您吃，俺今天不该吃好东西。”
小太奶笑了，并且说：“你这小丫头，还挺自觉的呢？我知道你还在为她难受。”小太奶边说给雅男听边向柳青瞄了一眼，“这事已经化险为夷了，你应该振作起来才是啊！干嘛老低着头呢？来吃！”小太奶操起一个水饺放到雅男嘴里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雅男嚼了几口，香味扑鼻，拿起筷子连吃了好几个，然后她又停住了，想到小太奶虽然平常不和奶奶们同锅吃饭，可有好东西总是送上来给她吃，最疼爱她了，她顺手将碟子里的水饺全倒到小太奶的碟子里。
“你这小丫头，怎么都倒给我了？”太奶端起自己的碟子刚想再倒回去，被雅男双手截住说：“您也该吃，不能光叫俺一人吃啊！”
“我已经先尝过了，都是给你的。”小太奶硬往她碟子里倒，雅男很机灵，快把碟子推到柳阿姨跟前，冲柳阿姨甜甜地一笑。刚才那种胆怯早跑光了，然后又扭向小太奶挺认真地说：“其实你比俺更爱吃饺子，只不过这种东西做起来太麻烦了，家里有那么多人不好捣鼓，您总是偷包上两碗给俺吃，您的孙子小淘气您都舍不得分给他吃几个，这里当着阿姨的面，让我孝敬您一次，别再推推让让的了。”
雅男的甜甜蜜语，把个小太奶喜得合不拢嘴，柳青也惹笑了，她从菜盘子里抄了一块鸡大腿放到雅男碟子中，小太奶趁机给雅男亲昵地说，“你看太奶奶再疼你也赶不上你柳阿姨疼你呀！危难之际舍着命保护你，叫你说阿姨跟亲妈妈有什么两样？”
雅男嘎然停住筷子，用眼瞅了柳阿姨一下说：“俺是想叫她妈妈，可是…可是…”她没说出下文，脸却臊红了，连耳朵根都火辣辣的。
小太奶却哈哈地笑出声来，指着雅男道：“这有什么害羞的，她本来就是你的妈妈，叫声妈妈，也不至于闹个大红苹果呀！”
雅男更羞涩了，双手捂住脸。（摄像机跟着雅男）那边电话铃响了，她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跳出去，抢先接听电话。是姥姥打来的电话，吓得她一伸舌头。姥姥从电话里呼唤她，她不得不回答令那边姥姥摸不着头脑的话。只听雅男说：“对不起您了！姥姥，我把您女儿给摔着了，您骂我一顿吧！”说完，快把电话递给柳阿姨。
柳青被她的幽默又一次逗笑了，便接过电话回答：“妈！没什么，她跟你开玩笑。唉妈？我的木兰车出了故障，你叫我哥晚上来接我回去。”柳青刚放下电话，就被雅男一把拽住，雅男急促不安问：“您怎么还要走呢？俺不让您走，您的脚伤成这样，姥姥看到会心疼的，再说您走后俺会睡不着觉的。”
孩子一席心声和诚恳眼神，把个柳青埋在心底深处的感情再一次激发出来，像一股浪花似地直冲向嗓门，哽咽得说不出话，眼睛也湿润了，她别过头去面对窗外，不想让孩子看到她的样子。
雅男正求太奶奶帮忙，见太奶奶满眼泪痕，不知是怎么回事？雅男愣正着，疑惑不解之时，忽见奶奶上楼来，像见了救星一样抢先一步拉住奶奶的手，急切地说：“阿姨要走，她已经跟姥姥通电话了，叫俺大舅舅晚上来接她。”雅男摇着奶奶的手，进一步地说：“奶奶，她不是您的儿媳妇吗？应该住您家才是呀！干嘛老住她娘家呀？俺让您留住她。”这时的小太奶也拽了奶奶一下，示意留住柳青，然后自己含泪下楼了。
奶奶也吃了一惊，便走到柳青跟前问道：“你伤的这么重，怎么还回去住娘家？”
柳阿姨也不向奶奶这边看，只是点点头。奶奶不解其意地问：“这也是你的家呀，孩子也回来了，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再说孩子叫你留下来，你更不应该走啊！过去你为了厌恶老太太，认可在楼下你小奶奶家吃饭也不上楼来吃饭，可老太太死了？”
“不是的妈妈。”柳青极力的控制自己情绪，让自己的心态平稳下来，转过头对奶奶说：“您和爸爸一年才回来两趟，亲属朋友这么多，还要照顾雅男，她眼看就要升初中了，我在这住下去，不但不能帮您干点家务活，还得给您添麻烦，实在是不方便。”
“你看看一家人又说两家话了吧！有什么不方便怕麻烦的，亲朋好友来做客，通常是楼下大客厅，再说我和你爸爸来这有些日子了，客人也来往差不多了，基本上安静下来。我孙女可省事了，洗澡洗衣服自己动手，不喜欢别人帮忙。一乍来时，我给她洗几件衣服，惹得她不高兴。我生的这几个孩子，像她这般年龄时，别说洗衣服了，连块手绢都不肯洗，可不是当面夸她，不信你和她处处就知道了。”
柳青还是不吐口，脸又面向窗外，这下可急坏了小雅男，她再次拽住柳阿姨的手，摇晃着说：“俺不同意您走，反正您不能走，俺来照顾您。您走了，俺会想死您的。”
柳青被感动了，亲昵地说：“好闺女，阿姨领了你的心意，等你考完了初中，阿姨准搬回来和你待在一起。”
雅男耍起娇来，“俺不嘛！就要您现在留下来。”
柳阿姨：“乖孩子，我要是住下来，你姥姥那边人会挂着我的，三天两头地来看望，不说单位的一些同事也会来骚扰，弄得家里乱糟糟的，对你学习不利。”
雅男不再耍娇了，小脸变成了红玫瑰，坐到柳阿姨身边撅着小嘴。
柳青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用手给她撩撩前额上的刘海，微笑着哄她道：“你别生气呀！等你考完了试，阿姨不仅跟你在一起，还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雅男不理会她，仍撅着小嘴，还伸手把阿姨的手从她头上扒拉下来。柳青见婆母端着水果过来，示意婆母劝说小雅男，不料小雅男先开口说话了，她说：“其实您们一点也不了解俺，尤其是阿姨您？”雅男严肃而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小大人。面向柳青，把柳青和奶奶精力全吸了过来。她接着说：“别以为小孩子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好糊弄，您们都错了。也许俺从小受到妈妈的熏陶和第二个养母俺娘的影响，做事对不起别人，心里总有罪恶感。俺虽然不如别人家的孩子命好，妈妈死的早，但俺不自卑。柳阿姨您想想看？您带着重伤走了，又是俺的原因造成的，俺学习能学进去吗？”雅男紧盯着阿姨进一步地强调说：“别以为您是姥姥的亲闺女，怎么疼爱您，实际上姥姥最疼爱俺了，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您，你爱信不信，今天当着奶奶的面就不怕你吃醋了！”雅男歪着头，有意带着气人的表情，让柳青发笑了。雅男又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俺从姥姥身上启迪到了学习的力量，您要是在这住下来，有姥姥守着您，陪伴着俺，兴许俺能考上重点中学呢？您要是走了，俺考不上重点中学就是你的事！”说完她扭过头仰起尖尖的下巴，鼓着玫瑰小脸，瞪着清澈明亮的眸子，一张厚嘟嘟的小嘴紧抿着。那倔强倨傲的架势和神态，像个永不屈服的小斗士，把个奶奶弄得又惊又喜，暗赞这孩子的口才简直厉害得很，一个不满11周岁的女孩，能说出这种话，难以让人置信。伶牙俐齿，语气中带刺，仔细听不仅不伤人，反而说服力强，还带着幽默感。
柳青也服气了，她的亲生女儿，不仅聪明过人，而且懂得的太多，口才又好。怪不得老家人舍不得叫她回来，一直留恋挂念她。柳青一阵激动，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再回娘家住了，先给女儿相处一段时间，更深地去了解女儿，然后再培养母女俩的感情，尽快让女儿回到自己的怀抱，想到这她双臂轻轻地环住雅男颈部，嘴靠近雅男的耳朵，悄悄地应承道：“我不走了，就留在你身边看你做功课行吗？”
只见雅男玫瑰脸蛋顿时一边一朵绽开出天真烂漫喜爱的笑靥，羞羞答答贴近柳阿姨的脸颊，声音不大不小，清清楚楚，好像在对柳青宣布，实际是说给奶奶听的，“从今以后不叫你柳阿姨了，称呼您军妈。”话音刚落，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一边将手里煎好的中药罐递给奶奶，一边接上话茬：“为什么要带个军字呀？叫妈妈不更合适吗？”
“本来就是妈妈，还用教吗？”小姑也不知啥时候坐到奶奶身旁冒出一句，然后噗嗤笑出声来。
雅男红着脸像小姑进攻道：“叫你大哥军爸，有军爸爸就有军妈妈，再说柳阿姨，不！是军妈妈，她本来就是部队话剧团军人演员吗？现在虽然在本市影视制片厂，那也是借调啊？本质就是军人。”
全家人都笑了，柳青也笑得臊红了脸。（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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