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麻子红的嘛哒事
(小小说)
作者/路平
演播/老菩提


那时候,麻子红靠走村串户演唱秦腔糊口。有一天,在渭河原坡下面,一个老汉突然倒在了地上,麻子红紧走几步来到这人跟前,俯下身问:“老哥,咋咧?是饿咧?”麻子红一边问一边从怀里掏出锅盔,那人轻轻地摆了一下手:“不用了,我不行咧,还是省省吧。”麻子红继续问:“老哥,你家在哪?我替你去寻你的家人。”老汉说:“我没有家,我是个鳏夫。”麻子红望着老汉,叹了一口气,随口说了一句:“太可怜了,连个女人都没碰过,绝户!”这时,老汉上气不接下气,脖子上的血管鼓胀,嘶声骂道:“放屁,你才绝户呢。”老汉的脸上随即又现出自鸣得意的神情,老汉用力喘着粗气,说:“南村我有两个媳妇两个娃、北村我有一个媳妇一个娃、东村我有一个媳妇一个娃。”老汉大口喘了几下,眼睛里流出了浑浊的液体,老汉继续说:“西村我还有一个媳妇一个娃。”说完话,呼吸更加急促,不一会儿就咽了气。

看老汉,衣衫褴褛一脸的沧桑,伏在胸部的手像鸡爪子似的。麻子红觉得这人可怜,就找到一块破席子,将老汉草草地埋在了原坡下面。麻子红四处游走,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听过风调雨顺的锣鼓,也目睹过饿殍遗野的惨景,可老汉临死也要吹上一回牛,还是觉得滑稽可笑。

这天,麻子红去了南村,在村里的祠堂前面,他吼起了秦腔。围观的乡民很多,哄笑声不断,麻子红受到了鼓舞,表现欲陡涨,这时,他想起老汉临终前吹牛的事,灵机一动,即兴编排了一段“叫花子妻妾也成群”。当他唱到“南村我有两个媳、北村我有……”突然,一只粗瓷大碗甩了过来,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麻子红的头上,血一下就流了出来。“打他,打他”,几个男人和女人撸胳膊挽袖子走了过来,事发突然,麻子红一头雾水,落荒跑出了村子。

又一天,麻子红辗转去了北村,在演唱的间歇,麻子红对乡民谝了起来:“我给乡党来一段我自己编排的‘叫花子妻妾也成群’”,话音刚落,有人喊,“撕了他的嘴”!几个人霍地站了起来,麻子红见状,撒腿就跑。
麻子红纳闷,没招谁也没惹谁,渭河这个地方的民风,怎么彪悍到这个程度了。思来想去,麻子红准备离开这里,去山南讨活。

晌午时分,原坡上一个和尚正在打坐诵经,麻子红耐心地等待着,半晌,和尚停了下来,他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和尚行了一个礼,然后,向和尚诉说了自己在南村和北村遇到的嘛哒事。和尚没有吭声,麻子红又恭恭敬敬地给和尚鞠了一躬。

和尚终于开口了:“施主,你不该编排‘叫花子妻妾也成群’这样的段子。你以为死去的老汉是在吹牛吗,你错了。”麻子红感到诧异,忙问怎么回事。和尚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每年的七月三日到五日是原上赐子神会日,原上怀不上孩子的女人在婆婆的带领下,带上祭品假装出门走亲戚,天黑后会去庙上拜赐子神。拜完赐子神,婆婆给媳妇脸上罩个面纱,然后约好一个碰面地点后就离开。这时候,附近村落里的男人就会从黑暗中出来,带着拜神的小媳妇去僻静地方,进行交媾。

谁也不许问谁一句话,当然,这其中一定会有不守规矩的,说话、揭面纱的情况一定会有。就这样,过一会儿小媳妇出来,找到婆婆二人一起回家。若是回去后发现得了娃儿,就第二年再来拜谢赐子神,不过完事后婆婆就拉着媳妇赶紧回家了。在我们这里,骂人很重的话就是“蛤求日的猪仔仔”、“神会日拾来的”,施主,你明白了吧。“阿弥陀佛。”

听罢一席话,麻子红恍然大悟,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麻子红离开渭河的时候,特意站在原坡上,远远地望了望——原坡下面埋老汉的地方已经现出荒草。
一年后,麻子红去陇南经过故地,当他再次走过原坡的时候,心中一颤!麻子红清楚地看到,老汉的荒冢,已经培上了新土,一圈黄白的花,围着那尖圆的坟顶,五只灵幡在风中摇曳,坟包的边缘摆放着锅盔、白馍、猪油盒、红枣,还有几堆已经燃尽的香灰。


✍【作者简介】

路平,哈尔滨人,文学、艺术爱好者。
🎙【朗诵者简介】

老菩提:一级注册艺术设计师。
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
黑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
黑龙江省硬笔书法硬究会会员
黑龙江省剪纸研究会会员
黑龙江省艺术设计协会理事
中国工业设计协会会员
中国朗诵联盟会员
主要诵读作品曾参加、发表于:北京广播电视台、长春广播电视台、山东济南广播电视台、 新华网、人民日报、凤凰网、中国教育网、新浪网、热搜、奋斗网、今日头条、都市头条、喜马拉雅、懒人畅听、等国家高端媒体平台展播、赛事交流并获奖。
主要美术、书法、摄影等作品曾参加省部级展览及国际交流展并获金、银、铜等奖项。



🖨出品 / 華 | 夏 | 之 | 聲
📝作者 / 路平
🎤誦者 / 老菩提
🎹配樂/Q音
🖼圖源 / 網絡
🖥編輯 / 豆公
🎧監製 / 艾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