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感言,青海作家在登临古稀的感慨,有无奈的“百年孤独”的悲情,有始于牙疾的感伤,有无可奈何花流去的身体体察,也有临悲自定的毅力,更有苏东坡、王勃等文人的信念与情怀,再发“少年狂”的激情,只为生命更精彩。
龙 年 感 言
◎ 张义涛 •青海 红 榜 作 家
还没来得及赏罢玉兔的乖巧与欢快,就迎来了龙行龘龘的如期而至。可谓日月交替、岁月匆匆而弹指一挥间。
是啊,以往的日子,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匆匆而过,我也随之跨进了“古稀之年”的门槛。春节前,就接到了所居社区打来电话,让我将本人的身份证复印3张,户口本首页与本人页面合并一起复印3份,小二寸蓝底照片3张……一并在8月底前,送到社区办公室,以便办理“高龄补贴”。哈哈,一不留神,我已经步入“高龄老人”的行列了,至今年的9月,居然可以享受每个月110元的“高龄补贴”,心里不免有点戚戚焉、五味杂陈而颇多感叹、感慨与感言。
人生七十古来稀。有人说,活到70岁,人的一辈子就基本上算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孤独、寂寞、无聊而最后的垃圾时间,可以对自己的一生有个盖棺论定的了结。
自打我们带着一身的羊水、哭喊着来到这个纷繁的大千世界,大致经历了幼年、童年、少年、青年、壮年 、老年这几个人生阶段,而今“繁华落尽归平淡,天真顽童变老翁。”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客观规律。回望自己走过70年跌宕起伏的人生旅程,既有风霜雨雪和寒潮霹雳,更有春暖花开与风和日丽。
人活到70岁,生命便进入倒计时了,无疑是一个节点或曰拐点:
一方面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了,不是这里难受,就是那里不舒服,而且大有每况愈下的趋势,遭受病痛折磨,在余生中已是不言而喻。就拿我来说吧,几十年来,饱受神经衰弱、长期失眠之苦,而且越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是睡眠节律紊乱,即便睡着了,半夜醒来再很难入睡,只有靠安眠药来熬过漫漫长夜。久而久之,严重影响自己的情绪而郁结不舒、烦躁不安。这也倒罢了,自打2009年开始,我的这口破牙就不断地找麻烦、添乱子而惹事生非,让我隔三差五地去看牙科。尤其是最近的七八年,牙齿不是摇摇欲坠、就是纷纷下岗。让人沮丧而意想不到的是,上牙床残余的两颗牙齿,在大年三十那天突然断裂。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断了,从而导致义齿无依无靠,要用一个指头按住,才能勉强、凑合吃完一顿饭,让我备受咀嚼之苦。这样要熬到正月初九、牙科医院上班后,再去看看医生该如何是好。而下牙床仅剩的几颗牙齿,即便是“残兵败将”,却依然顽强地坚守着最后的阵地。亦或是为它们的精神所感动,我每天习惯性地、照例去刷牙,是对逝去的青葱岁月之怀念,也是对余生艰难度日的无奈吧。说到牙齿,我曾记得五十多年前就患有严重的牙周病,牙医毫无隐晦地直言:“你这口破牙,不到三十岁就会全部掉光。”就这样,修修补补、敲敲打打的,已经熬过了大半辈子,唉,也应该知足而聊以自慰了;
另一方面,退休之后,尤其是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白发苍苍、豁牙漏齿,步履蹒跚、气喘吁吁,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很少有人愿意搭理你。因而,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小,社会交往的范围也随之变窄,当然,能够继续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也所剩无几了。世态炎凉也好,人情冷酷也罢,只有调整好心态,逐步去适应吧。要去掉浮躁而学会独处,耐得住孤独与寂寞。不能有事没事就去和人家套近乎,甚至低三下四地说一些有失年龄与尊严的话,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在这方面我是有着深刻体会的,很多时候是自己过于“自作多情”或一厢情愿。人家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好,就会情不自禁地激动万分、感激不尽,诚惶诚恐、千恩万谢,把对方当做自己掏心掏肺、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而此后通过一系列的交道,让我不得不深刻反思自己而顿有所悟:你在对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位置,更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人际之间的正常往来而已。老了,更应该守住自己内心的那份尊严、自尊与自信,在必要的时候,更是需要一点孤傲与清高的。因为,寂寞与孤独,几乎是步入老年时光的常态。真正有本事的人,大部分都是不合群而孤独的。正如著名作家《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所说:“真正厉害的人,都有独往独来的能力,他们在人群中无所畏惧,在孤独中享受宁静的时光。你认为他的世界太寂寞,而他觉得你的世界太俗不可耐。你用所有的办法去迎合所有人,而他只需要让自己过得舒心。不喜欢去打扰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去打扰他;不想去改变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改变。独来独往的人,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坚守着自己的内心,便守住了整个世界。”
坦率地说,我虽然算不上特立独行、卓尔不群的高人与智者,但也并非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作为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还算小有名气的“文学青年”,时常有诗歌、散文、随笔之类的文字见之于报刊、杂志。期间,当然也有诸多作品,分别获得不同类别的各种奖项;一生只读了小学四年级,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参加青海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仅用两年的时间,学完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10门课程,成为青海省自学高考的首届毕业生。在省政府召开的毕业典礼上,由副省长班马丹增亲自颁发毕业证书;九十年代中期,有幸进入一家媒体的专题部,成为一名外聘记者,写了大量的社会专题稿件而受到广泛关注,被称为当年新闻圈子里杀出的“一匹黑马”;在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的情况下,仅凭一己之力,于1997年年底、以43岁的“高龄”,调入一家行政机关单位,负责文字处理工作,直至2013年9月,在公务员秘书的岗位上荣耀退休;在离开岗位后的十年中,几乎未得闲。先是被一家城市停车场管理部门单位返聘,在办公室依然负责文字处理工作近四年时间。本来想可以安享晚年的天伦之乐了,却至今依然伏案爬格、笔耕不辍,或为几位朋友撰写单位年终总结、情况汇报、调研报告、先进事迹材料等,或写一些让自己内心有所思、有所想而有感而发的文字。可以不客气地说,我这独有的人生履历,并非常人可为之的。艰难曲折也好,辉煌荣耀也罢,70年光阴如梦,醒来已是古稀。而自己所走过的每一步,均为今生今世岁月的沉淀与积累,懂得了什么是人间最珍贵的情怀,哪里才是人生旅途中最美的风景。
又是一个龙年的开始,不知人的一生能有几个12年的轮回。而我却即将登临人生的第七十级台阶,敞襟临风、凭栏远眺:落日余晖、晚霞满天,孤鸿落雁、寒江独影……这是一个既无人喝彩,又无人理睬的生命最后时段,虽无苏轼“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洒脱与豪迈,但尚有王勃“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信念与情怀,让踽踽独行的晚年时光,尽可能不留些许遗憾,珍惜夕阳下的每一个日子,直至生命的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