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沙窝》·引子及第一章 

作者:七里河水

引子

老沙窝！老沙窝！一年四季啃泥馍！大风刮起满天沙，喝水能剩半碗渣……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地处鲁西黄河故道一个叫老沙窝村的真实写照。

“桂兰！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别吹灯了，免得地震时，看不清门口在哪里！摔倒了！昨晚地震时，幸亏我还没有睡着，今晚也别脱衣服了”，李宝林对妻子陈桂兰说。“行！就是有点太费煤油了，都这种情况了，谁还敢脱衣服呀！说不定哪会又震起来了，你别忘了睡觉时把警报装置弄上。”陈桂兰每天晚上都要叮嘱李宝林弄报警装置的事。

陈桂兰说的警报装置，其实很土很简单：把空脸盆里面，放上个空酒瓶，酒瓶口向下，当地震时，酒瓶子就会歪倒，发出“当啷！”一声，酒瓶砸脸盆的声音，熟睡的人就会被惊醒。这种报警装置在当时的老沙窝村是很普遍的，一到晚上几乎是家家户户都会弄上。白天时，就不用了弄了，好多人家，都会看房梁下面挂着的干粮篮子。看到干粮篮子晃动了，就说明是轻微的地震，看到来回晃动的幅度很大，就说明是强地震。有时候，很普通的土方法，也能解决大问题。

据史料记载：1966年3月8日5时29分，河北省邢台地区的隆尧县城东，发生了6.8级强烈地震，震源深度10公里，震中烈度9度。后来，3月22日，在宁晋县东南，分别发生了6.7级和7.2级地震各一次。3月26日，在束鹿南发生了6.2级地震。3月29日，在巨鹿发生了6级地震。从3月8日到3月29日之间的21天里，邢台地区，共发生6级以上地震5次，波及周边142个县市，震感范围北到内蒙古的多伦，南到南京，东到烟台，西到铜川等广大地区。这次地震共死亡8064人，受伤38000人，受灾面积达23000平方公里。茌东县离邢台震中不到200公里，所以邢台的几次大地震，老沙窝村都有明显震感。

第一章 六十年代

李大星的家就在老沙窝村的中央，院子很大，五间房屋都是土坯做成的，只有地基和门窗的周围有点青砖。父亲李宝林是当时的村会计，觉悟高点，所以，李大星家附近的5户人家，都在他家大院子里挖了那种防震地窖，那段日子一有地震的时候，全家人就住在院子里的地窖里。那年，春风像疯了一样，刮个不停，几乎是家家户户的窗户纸都被风刮开了多个鸡蛋大小的洞，刮风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吃饭刷干净的碗，等到下一顿饭再用时，碗上面都会留有一层的泥沙。大星娘说：“在她们家地窖里出来的小孩，个个都像小泥孩，脸上的黑泥，都长到肉里去了。洗脸时，即使打上肥皂，脸还是那样的黑。”可以说，1966年的老沙窝，地震，再加上三年自然灾害的余孽，村民们生活得都很苦。李宝林是一位不幸的人，6岁时，就没了爹娘。爹和娘死的时候，都才三十多岁，具体啥原因 ，都说不清楚，反正一夜之间就都突然死去了。村里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都流下了惋惜的眼泪。特别是出殡那天，所有参加丧事的人，都是含着眼泪在帮忙做事。幸亏当时有一位还没有出五服的叫李学海的老爷爷，收养了李宝林。李宝林的爹娘去世以后，留下了8间正房，5间偏房，共13间房屋。后来，都让抚养李大星父亲的李学海老爷爷，慢慢地扒掉了，卖了檩条和房梁，供李宝林上学。等到李宝林上完小学三年级，爹娘留下来的房屋也就被扒得差不多了。所以，李宝林11岁时的时候就辍学了，之后，就是天天拔草喂牛，还要上树采摘榆树上的叶子当饭吃。由于当时人们都在采摘榆树叶充饥，所以榆树下面的叶子，几乎都被采光了，只剩下树顶上的一些叶子还在树尖上。为了采摘那些树顶上的叶子，李宝林经常爬到了四五米高的树上，采摘那些树顶上的叶子。有一次，不小心就从树上摔了下来，在地上躺了半个多小时，才苏醒，真是奇迹。醒来后，李宝林毫发未伤，竟然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回家了。回到家后，老奶奶聂氏看到满身泥土的李宝林，心疼地说：“宝林啊！我的孩！这是咋地了，浑身是泥土，是不是在外面和小孩子玩泥土了！以后啊！咱可不能再玩泥土了，你看看！你看看！回来还要给你洗衣裳，你要没有别的衣裳能替换，只能是让你待在炕上的被窝里了......”

老奶奶聂氏是一个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的人，若是不见人，光听说话的声音，你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位50多岁嗓音沙哑的男人在说话，就因为这老爷爷经常对她说：“你她奶奶的腿的少说话，也没有人拿你当哑巴！”每次说完这话，都会歪过头去，用眼的余光偷看一下老奶奶，因为他怕老奶奶真生气。

老奶奶要是真的生起气来，老爷爷也就苦了，她会十天半月的不搭理老爷爷，白天吃饭的时候，自己吃自己的，晚上睡觉更是自己睡自己的。老爷爷别看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每晚睡觉时，必须是摸着老奶奶的两只肥硕的乳房才能睡得着觉。开始时，老奶奶把他的手推掉，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再把手又放回去，这一晚上要来回几个回合，后来老奶奶感觉，老爷爷不摸着她的奶子睡觉，她也感觉是缺少了点啥似的，有时候老爷爷睡熟之后，手不在她身上摸着，她也会在黑夜中摸索到老爷爷的手，放到自己胸脯上。

老爷爷和老奶奶，一辈子也没有留下个一男半女的。老爷爷娶了老奶奶后的几年里，晚上吹灯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完成老奶奶造人的规矩，才能和他说话，所以老爷爷也真的很卖力气，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

可自从收养了李宝林以后，老奶奶晚上睡觉时，就不让老爷爷在摸她的奶了。她会每晚搂着李宝林睡觉，李宝林哭闹时，她会把一只乳房塞进李宝林的嘴里让他含着，另一只手让他摸着，那感觉就好像李宝林是她聂氏生下来的亲儿子一样。她幻想着，哪天自己的肚子会鼓起来，每次想到这事，她都会瓮声瓮气地笑出声来。可是这样的笑声，会瞬间消失，她知道这是不可能事情。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再结个老北瓜？

虽然，老爷爷和老奶奶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可还是会经常做那事。有一次，老爷爷正趴在老奶奶身上喘着粗气，李宝林突然就醒了，他也想用手去寻找老奶奶的乳房，透过窗户外面那皎洁的月光，他看到老爷爷趴在老奶奶身上不停地来回晃动着身体，就说：“你们这是在干嘛！”。这时候，老奶奶会催促着老爷爷下去，无论老奶奶怎样推他，他就是不下去，还是来回的晃动着身体，并且加快了速度。这时，老爷爷就会说：“小孩子快闭眼睡觉，老奶奶肚子疼，老爷爷在给她按摩治病”。老爷爷一边说一边继续做着他的事情，直到老爷爷，哎吆一声之后，他才会停止动作，从老奶奶身上滑下去，说句“累死了！累死了！

或许你会认为，人都到了六十多岁的人了，不可能再有那事了。其实不然，老爷爷虽然六十多岁了，但是他耳不聋眼不花，不吸烟不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搂着老奶奶睡觉，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勤劳的人，不知道咋回事，到现在也没有成功的造出一个人来。

有时候，老爷爷也会有对老奶奶抱怨的时候，就会说：“我说啊！我这么下力，你怎么就不给我生个小孩呢！男的女的都行，只要是孩子。你真是他娘了个x的不下蛋的老母鸡！” 。“我说老家伙！你也不能老是怨我呀！万一你的种子是孬种子不发芽，就是我的地再肥，也白搭呀！”老奶奶对于老爷爷的不止一次埋怨和责怪，每次回答，几乎都是相同的内容。这次，老奶奶用了更厉害的回答，那就是：“老家伙！你有种吗？有种你去地里撘窝棚住上三月，我让老光棍大老笨在咱家里睡上三个月试试，别看我六十多了，看看我的肚子能不能鼓起来？”。老爷爷也不甘示弱说：“我他娘的才不去地里睡呢！要不你去给王寡妇说说，我去她家里睡三月？”。两个人的条件，都是对方不可能接受的。还是老爷爷先说：“以后，谁也不能再提这事了，谁再提这事，他就是狗娘养的!”,虽然是开玩笑，但是真的光说说这样的条件，简直就是用刀子在戳对方的心。

老沙窝村，地处黄河故道，村子周围七八里围着十几个大大小小十几个沙土岗子，最高的有十多米高，最低的也有几米高。老沙窝村，据茌东县城 三十公里，据李寨公社驻地2公里，全村共有人口831人，有7个生产小队，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地理位置，在李寨公社，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村东200米外，有海拔近五十米的南北走向沙岗，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色。村西有一条常年干涸的小河，河里面主要以芦苇为主，还夹杂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树，岸边的垂柳，像妇女低头时的长发，婆娑妩媚，里面有蚂蚁、蛤蟆、野鸡，野鸭子和蛇，偶尔还会跑出一只野兔子，像飞一样，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可惜当时村里私人不允许养羊、养牛、养驴等牲畜，如果允许，那这条村西的小河一定会是天然的牧场。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河里的牧草一定能喂肥村里所有的牲畜，只可惜那个年代，连只鸡都不让养，更不要说牲畜了。

出村向北300米以外，也是接二连三的沙土岗子，远远望去，仿佛到了大西北的塞外沙漠地带。岗子顶上，有的有几颗光秃秃的枣树，有的地方，干脆就啥也没有。偶尔，会有一个未成形婴儿的尸体，被谁家的野狗吃掉了身体，剩下一个婴儿头，满脸是沙土，不仔细看，俨然一个很脏的玩偶。

有一次，六岁的李大星和小伙伴去沙岗上玩，看到了一只大黑狗，嘴里叼着一个像刚从泥土里扒出来的碗口一样大小的婴儿头颅到处乱跑。当那黑狗看到有人到了它跟前时，它就会放下，落荒而逃，跑出十几米还不忘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再看看这边的情景，意思好像是人走了以后，它要返回去，继续叼着那个婴儿的头骨四处游荡，去寻找它的伙伴炫耀。不过这炫耀，也很有可能成为了一场狗与狗之间战争。

有时候，强壮的狗会把弱小的狗撕咬的脖子里出血，或者干脆就是撕下来一块狗皮，让人看了有心疼的感觉。如果恰好是那条战败狗的主人路过，主人也会骂道：“活该！没用的家伙，有种也去撕下它脖子一块皮来，老子会把你当人看待，要不你就是他娘的癞皮狗！孙狗！”这就是六十年代中国农民的思维，在他的思想中，也只有用这种阿Q式的思维方法，才能排解一点心中的郁闷和不快。

他们也真的不想因为一条打架的狗，而把多年来的培养起来的村里那种最淳朴的乡情毁掉。在他们的意识里，就是死了一条狗，多大的事？狗死了，可以再重新抱养一个，半年以后或者说是一年以后，又成了一条大狗。

村南百米以外，有一条宽5米的东西向马路。这条马路向东通往茌东县城，再向东顺着马路一直继续向东走大约一百公里左右，就能到达省城济南。马路向西走大约45公里，就能到达京杭大运河山东东昌府到山东临清段的会通河。

据史料记载：会通河开始时，是指山东临清到山东东平间的一段河道。明朝时范围扩大为山东临清会通镇到江苏徐州茶城以北的运河段。明朝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黄河在河南原阳西北段决口，夹杂着泥沙的黄河水，冲毁了会通河的三分之一河段，大运河被迫中断，漕粮北运严重受阻。               

现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大运河山东临清段已经断水断行了，只有少量的水，偶尔，岸边也会有爱好捞鱼的人，不论啥时候，只要运河里不结冰，就有人撒网捞鱼。运河位于山东临清城的西边，在运河上有一座桥，是东西向的，大约50多米长，宽6-7米的样子。桥西边就是河北省的临西县，站在桥中间，东边是山东，西边是河北。

作者简介：范生，笔名七里河水，七里河水，山东聊城茌平区人，现居济南。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文学院第30届作家高研班学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聊城市作家协会会员，茌平区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出版文集《盛世华章典藏文集》第一部、第二部，并先后被山东省图书馆、聊城大学图书馆、中国当代作家签名版图书珍藏馆永久珍藏。长篇小说《老沙窝》入围2022年济南市海右文学精品工程。《齐鲁诗风》公众号平台主编，《华人文学微刊》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