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文/顾祥

       年关将至，思绪万千。回家过年的渴望牵绊着我的心。尽管满头白发，日渐衰老的父母在电话里一直说:“家里很好，不必惦念，今年的养老金又增加了不少，牛羊也收入了好几万，我和你爸的日子可好过了”。听完母亲的这些话我的心里几多欣慰。是啊，国家富裕强大了，农民的生活水平也逐步提高了。在外漂泊了整整三年的我从没顾及父母的感受，只能在逢年过节给他们打一些钱，还是以不缺钱的理由退了回来。在父母的心里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缺，缺少的是那份根植于血脉之中的深深牵挂和思念。我对着爱人和孩子说:“别管有钱没钱，今年一定回家过年。车子出了大境门，沿着207国道一路向北，过了张北狼窝沟，一片白雪皑皑的冰封世界出现在眼前，我知道离我的家乡近了，离我的爹娘近了，一幕幕儿时过年的记忆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的孩提时代苦寒而贫困，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大年，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穿上新衣服，吃上饺子和猪肉。在农村到了腊月初八，就意味着过年开始了，有人说:“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穿新衣，穿新鞋，初一还有压岁钱”。在我的记忆中，过腊八的前一天，母亲就开始准备做腊八粥了，，母亲做的腊八粥美味醇香，她还把粥送给长辈和邻居们一起品尝，人们都夸母亲的粥好吃可口。在北方的腊月二十三就是小年了，传说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家家户户蒸上白面馒头和糕点，祈求灶王爷上天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腊月二十四、五是打扫家的好日子，那个年代农村都是土坯房，后墙挂上几块大玻璃镜子，顶棚上再糊一层报纸，墙面用白土子一刷就成功了。炕上铺的是用粮食兑换的芦围席子，是小贩子从保定白洋淀拉过来的，母亲说这叫"淀席"。年画和鞭炮是不能缺少的，在村里的供销社摆满了各种年画，父亲喜欢古装戏剧的画，我则爱好"胖娃娃拔萝卜"的年画。写春联也是一件大事，农村文化人少，父亲早早的出门就去了教书老师的家里求人家写春联了。据说村里有一个老大爷没人给他写春联，他就用吃饭碗蘸上锅底灰在红纸上印了好多圆圈子代替了。更有一户人家没有识字的人错把牛羊圈的"六畜兴旺"贴在了炕头上，惹得人们大笑。可见那个年代农村人的文化知识是多么的匮乏和风趣呀。腊月二十七就开始炸麻花，炸油饼了，还要压粉条子，蒸馒头做豆腐。由于需要的人手多，父母亲就和婶娘们搭伙一起干，今天做我家的，明天做你的，做完面食，母亲还要抽空洗一家人的旧衣服，这几天也是父母最忙的时候了。大年三十早上我和哥哥开始贴对子(春联)了，四季平安，吉祥如意的春联整整贴了一院子。哥哥心灵手巧，自己做了一个冰灯笼，把红焟烛放在里面，透着朦胧的红光，显得喜庆而祥和。大年三十下午母亲饧面，切菜，拌好饺馅，一家人围在炕中包饺子了，父亲是擀饺皮子的行家，他的速度能供上母亲、姐姐和哥哥用的，为了过年能有好运气，母亲还要在饺子里面包上几个一分或二分的硬币，谁吃出来带有硬币的饺子就有顺利好运，不过这几个特殊的饺子母亲都是做了手脚的，她总是把这几个包硬币的饺子盛在妹妹的碗里，所以妹妹吃的饺子就多了，一家人都夸妹妹有福运。晚上七点一过就到了梦寐以求的春晚了，父亲把那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调试好，一家人吃着花生，点心开始欣赏晚会了。倪萍和赵忠祥穿着喜庆的红装向全国人民拜年问好。节目丰富多彩，父亲喜欢赵本山的相声，哥哥和姐姐喜欢流行歌曲，我喜欢的是杂技魔术，一家人洋溢在新年的幸福之中。春晚快结束了，李谷一老师的那首《难忘今宵》回荡在春晚的舞台上，所有的演职人员挥动着双手向观众送上新年的祝福，每每回忆起《难忘今宵》那熟悉的旋律和歌声让我难以忘记，深深地留在记忆的深处。

       在农村过年是讲究拢旺火的，过了午夜两点左右，父亲准备了一堆胡麻柴火，桌子上摆着糕点和供品，随即燃着了旺火，全家按顺序跪在旺火四周，父亲手持香烛，拜向苍天，口中念念有声，保佑家人平安，来年田地丰收等吉祥话语。哥哥把大炮和烟花也点响了，嗖的一声窜入天空，烟花火光冲天，璀璨夺目，咚咚的炮声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村庄，氤氲了新年的气氛。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哥哥带我和妹妹去给长辈拜年问好，压岁钱，糖果和瓜子装满了衣服兜子，收获多多，那叫个开心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也是很隆重，村里请来了内蒙古的二人台戏班子，多则七天，少则五天，还有露天电影。人们十里八村的亲戚早早的赶来了，住在家里，一是观看剧目，二是见面叙述想念之情。这几天仍然是孩子们的兴奋日子，戏场子出来又跑去看电影，忙的不亦乐乎，到了吃饭的时候，母亲满大街的寻找吆喝着……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每每回忆起儿时的过大年让人记忆犹新，历久难忘，那年味，那思念仿佛是父母亲切的声音召唤着儿女回家过年。正如王宝强和龙梅子的那首歌唱道:

有钱没钱，

回家过年，

家里总有年夜饭，

漂来漂去又一年，

家人从不把我嫌……

       经过一路颠波，车子拐向了家门口，我看见了两鬓白发的父母向我踽踽走来，家中的那只哈巴狗摇着尾巴跑在了最前边，此时此刻我满眼的热泪夺眶而出……

作者:顾祥(13473311048)，1966年出生，河北省张家口市沽源县白土窑乡五道沟村人，沽源县文联作协会员，媒体自由撰稿人，致力于乡土文化创作，曾在纸质刊物和网络平台上发表文章30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