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误会而起结朋友  美好友情浓如酒

        火星四溅，粉尘漫天的工棚下，林默岩一手握紧打磨机，一手按住未经打磨的铁件，将粘满汗水和灰垢的脸在肩上一擦，疲惫的工作着。
        这是一份看似容易，却并不简单的活。容易是因为只要是有行为能力的人一看即懂，一学即会。说它不简单是因为打磨的活又苦，又累，而且脏。
        林默岩看了看面前的铁山，又望了望一边打磨的光滑锃亮的铁器，忽然想自己是否是这样一块铁件，经过一番打磨后，也会发出金属一样锃亮的光芒吗？还是自己本身只是一块带铁质的岩石，在杂草丛生的荒野，默默承受着黯淡的岁月和无尽的荒芜。
        只是现在，林默岩感觉有些难受，粉尘到处飞舞，像一个个妖艳的舞者，搔首弄姿，施展开浑身解数，一会迷住人的眼睛，一会钻进人的耳朵鼻孔和口腔，一会依附在汗液里黏在人的脸上，脖颈和身上，挑逗着人的极限。
时近中午，一声铃响，机器的轰隆声戛然而止。
        林默岩和一大拨工人冲到自来水龙头前，匆匆忙忙洗把脸，还不忘互相推搡打闹一会，享受这短暂而欢乐的瞬间，生活的那一点点艰难，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些调味品，酸甜苦辣都尝过，才会更好的体会什么是幸福。
        嘿，默岩，你猜，今天中午会吃什么？
孔光从背后推了林默岩一把说。
        你不是孔明的兄弟孔光吗，天下第二神算，你帮我们掐指算算。
        林默岩开玩笑地说。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猜猜，让我们有点想象的空间吗，先开开胃。
        给你来，来，来一斤的，鲍，鲍鱼，怎么样？倪霸虎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
        鲍鱼是鱼吗？什么样的？我想象不出来，不想吃，想吃也吃不起。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家乡油光光的大扣肉了。
        我也想吃。
        林默岩咽了一口口水说。
        我，我，我也，也想吃。
        算了，不说了，等一下饭堂的老三样都没得吃了。
        那还不快跑。
        三人加快脚步，走进工厂的饭堂，在角落里的空位上坐下来。
        咸鱼萝卜海带汤。谢主隆恩，赐我丰盛的食物。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再说，怕是连汤你都喝不着了。
        说完，林默岩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粒，他是真饿了，吃得很香。
        鱼肉健脑，萝卜大补，海带好歹也算是海鲜的一种。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外带开胃汤，的确很丰盛嘛！
        孔光不无揶揄的说。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免费的午餐，仅此一顿，你吃还是不吃。
        林默岩边吃边说。
        好理由，不吃白不吃，我突然有了好胃口了。
        现在，在，不，不吃。
       你不吃难道想请我们去吃大餐。孔光笑着对倪霸虎说。
        你，你想的，美，我，我是，是说，现在，不，不吃，等，等一下，就，就没了。
        我，我，还是先，先吃了，等你说完，饭菜就真的没有了。孔光学着倪霸虎的语速怪腔怪调地说。
        你也别学霸虎说话，小心成了他那样，看你还笑话他。快吃饭吧。林默岩有些责备的说。
         于是，三人开始埋头吃饭，好像眼前真的是一桌丰盛的筵席，岂能顾左右而言他暴殄天物。

        林默岩想起他们三个人的相识常常笑的喷饭。
        那天刚下班，孔光偷偷用粘着油漆的手指，在林默岩的脸上擦了一把，大喊了一声：
老乡。
        林默岩当时很火大，毫不客气地用满是污渍的双手，也在孔光的脸上抹了一通，大声说：
        谁是你老乡，在脸上涂油漆，你开什么玩笑。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有些生气，相互对峙僵持着。
        这时，倪霸虎突然走过来说:
       给我打，打，打……
        倪霸虎话还没说完，林默岩和孔光同时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倪霸虎摔倒在地，结结巴巴的说：
        为，为，什么，你们，要打我。
        我们吵架，你起什么哄。
        林默岩和孔光异口同声地说。
        我起，起什么哄。我话没，没说完呢。 我，我是说，给我打，打磨机。
        对不起。
       林默岩和孔光同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我钥，钥匙掉了。
       不会吧。不会这么严重吧。
       林默岩和孔光听到，我要，我要死掉了，简直笑疯了，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是单车，钥匙掉了，骑，不了了。我借，打磨机割，割断锁链。
        噢，原来是这样啊。林默岩明白过来说道。
        打是亲骂是爱嘛，兄弟别见怪啊。我是孔光，湖南人。
        不打不相识。我是林默岩，也是湖南人。
        我是倪霸，倪霸，
       占我们便宜。
       林默岩和孔光作势又要打。
       等，等一下，我是倪，倪霸虎。四川人。
       三人相视一笑，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晚上十点，一声铃响，机器轰隆声又戛然而止，灯火通明的车间寂然地暗下来，被巨大的黑色紧紧地包围着。
        带着一身灰垢，一身疲惫的林默岩，并没有急着回出租房，而是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箱方便面和一可乐瓶色拉油。超市的营业员一直盯着他，甚至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直到他付完钱离开时，才放松了警惕。虽然林默岩来这买了三回方便面和色拉油，对于营业员防着自己的眼神和脸色还是不习惯，不适应，明显感到不舒服。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走了出去，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回到出租楼前，林默岩敲了三次门以后，只听到脚步声慢慢地由远及近突然停下。
         谁？
         小晴是我，帮我开开门，好吗？
         哦。
         然后门锁叮当一声脆响，又听见脚步声慢慢地由近及远越来越小。
        林默岩推开虚掩的门，苍白的灯光下，一位身材消瘦的女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她的背影被灯光拉的很长很长，显得更加的瘦削了，看起来有一种弱柳扶风弱不禁风的感觉。
        林默岩跟在汪小晴的身后走着。
       你妈又睡了。
       嗯。
        你还在看电视？
       林默岩听见客厅里男女对话的电视声，说。
        嗯。
        有开水吗？
       林默岩在提开水前，总要重复前面两句话，不至于显得太唐突，这毕竟不是在旅馆，礼貌性的客套几句，也许是必要的。女孩也会嗯两声算作回答，彼此之间已经形成相当的默契。一般情况下，女孩会把开水瓶提来交给他，他说声，谢谢，然后默默地上楼，礼节性的对话就算完了。
        还在吃方便面吗？
        汪小晴转过身来对林默岩说。
        是啊。
        林默岩接着苦笑着说:
        方便面方便，而且挺香的，我喜欢吃。
       方便面没有营养，我妈说，天天吃会吃坏身体的。
        不怕，我身体好着呢，你看。
        林默岩用握紧的拳头在胸脯上捶了捶说。
        还是要少吃。
        哦。
        林默岩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听我妈说，你们机械厂的工作挺辛苦的。
       还可以，现在的人都不容易，打工也是如此。
        不像我。
        汪小晴欲言又止。
        你跟我们不一样。对不起，都怪我不会说话。
        林默岩本来想安慰她几句，没想到却口不择言，一说即错，他赶紧说对不起。
        没什么，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汪小晴眉头一蹙，故作平静的说。林默岩沉默着，一时无语。
        要不，你在我家的煤气炉上煮方便面吧，会好吃一点。
        不了，太麻烦了，泡着吃方便。
        那好吧，吃了早点睡。
        汪小晴走到厨房，拿来开水瓶交给林默岩。
       谢谢你，你也要早点睡。
       嗯。
       对于汪小晴主动找他搭话，林默岩有些意外，想起那些关心的话语，心里不禁有些暖暖的感觉。

        回到房间，林默岩就开始在面碗里倒上开水，接着是倒色拉油，直到开水的表面结满一层油膜为止，林默岩才感到满意。泡完方便面后，他从背包里翻出换洗的衣服，去二楼的公共浴室冲凉。等他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时，面早已泡好，小小的房间里充溢着方便面特有的浓香，他忍住即将流出的口水，戴上耳机，打开袖珍型收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一边听着歌一边吃着方便面，一种飘在天上浮上云端的轻松感迅速流遍全身的每一个地方，一身的疲惫一身的苦累一身的酸疼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烟消云散了。
        方便面就是方便，几分钟就搞定，还免去了刷锅洗碗的麻烦。在这个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金钱的时代，方便面可以说为世界，更重要的是为国家争取到大量而宝贵的时间，做出了居功至伟的巨大贡献。林默岩吃方便面不是为了节约自己弥足珍贵的时间，而是为了节省自己所剩无几的金钱，其实也是殊途同归，既然时间就是金钱，省时和省钱就完全一致没有区别了，而且林默岩更是棋高一着，更加彻底，一步到位，直接奔钱而去，这是多么无奈的方便面人生啊。
        夜更深了，夜也更凉了，窗外突然又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的敲在窗台上，使得宁静的夜变得更加的孤寂，林默岩裹紧被子，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出现。他想，等一有空，是不是该到梦云书屋走走，当然一定要买几本书，可是没有多余的钱怎么办？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呢，何谈其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作者简介:李海勇，湖南永州人，中共党员，退伍军人，笔名:阿海，海帆，田庄，新村老李。爱好诗词和写作，创作诗歌4000余篇，作品偶有获奖，有作品入选《中华诗词》、《2022全国诗书画家作品年选》、《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精品选》、《琅琊杯全国诗书画精品选集》、《最美中国当代诗歌散文精品集》、《第四届长江杯中国诗歌大赛获奖作品集2023》、《江南杯第七届中国最美游记文学大赛获奖作品集》、《稻穗飘香》等出版物。倾心创作的青春励志治愈系长篇小说《梦里花开花又落》待出版。部分作品发表在【都市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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