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官说诗的由来及探究》
撰作:许建忠 王建宏
春官诗,以即兴而作、表现题材丰富、诙谐幽默的特色深受群众的喜爱。春官诗既不是剧本唱词,也不是曲谱,但陇东地正月里闹社火却少不了这种春官诗。
我们所知道的说春(官),是我们西北汉族、尤其是陇东农村城乡之间一些地方特有的一种民间“迎春”“报春”活动。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休整了一个冬天的人们,在总结了上一年、甚至前人的得失基础上,随着土地的解冻、春天的到来,结合春节(过年)的大聚会大拜访,相互探讨交流传授一些农业、社交、生活当中总结出来的成功经验、说唱一些社会现象,同时表达人们对来年美好祝福祈愿的吉祥话语,谋划并祈盼着新一年的和顺安康、丰收如意,期间穿插一些教化娱乐、劝世育人的语言事例及其小故事。这属于一种纯粹的民间自发活动,说春的人,也就是春官,更是由一些才思灵敏、语言天赋好,乐善好施、热心勤快,不能说是德高望重起码也得是事业有成、说话具有感召力、受人喜欢待见的人士承担。春诗,也就是说唱内容比较宽泛,在以传播农时农务农技、人情礼仪规矩的基础上,目之所及皆可成词入句、宜褒宜贬,格式不限、可长可短,诙谐幽默,有时也合辙押韵的句式。春官和春诗的传唱目的都是一个,就是寓教于乐、抑恶扬善,宣传社会正能量的真善美、鞭挞黄赌毒假丑恶等不良现象,祈盼新的一年能有新气象、好兆头,平安健康、万事如意,社会能够风清气正、祥和太平。
经过翻阅资料,“春官”的名称最早见于《周礼》,根据史书记载,古时的春官原是一种负责务农,适时传授耕种技术的官职。由于那时社会发展缓慢,人们获取知识的途径有限,有效耕种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唯一途径,加上传播工具的单一稀有,仅靠一张嘴两条腿,在每年打春之际,也就是春天来临的时候,由官府派出专门的人员,游村串户、四处传说,所到之处口口相授,形成了官方的专职从事传授种田知识、教导节气历法的官职。因为他们的活动都是在春天来临之时开展,春季又是一年之首,春有种尔后秋才有收,事关重大,故冠以“春官”之名。后来,随着历史的发展演变,春官的实际职责逐渐有了变化,再后来就出现了民间春官代替官方春官的宣讲。官方春官原是一种比较远古的传统职务,也可以说是一种职责,对于朝廷的春官来说就是最早掌管传授农业耕种、宣传督促农务、传播适时种养殖知识、教导百姓礼仪的职务。随着朝代的更迭,各个朝代的官方春官职责逐渐有了较大的区别,他们仅就大范围的宣讲,所到之处必定有限,这时的民间春官就应运而生,一些机敏善言口才好、能说会唱的村民,就主动担任了宣讲职责,游走于那些官方春官走不到的村庄,当然农户们也会拿出一些糖果吃食回馈他们,以表告知恭贺的谢意。对于后来的民间春官来说,就是在小范围内就近传唱一些国家政策、生活常识、邻里乡亲的凡人善举,为新的一年报春祈福送吉祥、开彩头鼓士气兆丰收,说唱人大都是一些知识渊博的老先生,在社会上很受人们的尊敬。
春官的形象,也从最早两人一组(也有一个人的),头戴乌纱官帽,手拿一个黄杨木雕刻的骑着一个人(相传这个人就是主管农业的“三皇爷”)的小“春牛”,身背褡裢,穿着长衫,腰系红绳(布)演变成了现在头带大沿礼帽、眼戴墨镜、穿着呢子大衣,身背红被面、手持羽扇,指挥锣鼓架司伴奏。春官的职责也从起初的发送《农业二十四节气表》到传授种田知识,再到附带说吉利话、传唱歌谣,发展到今天的宣讲社会正能量、贬斥歪风邪气,可以说法律伦理赋予的都在其说唱范围之内。
春官“说春”活动的时间、形势,古时一般是每年农历十一月冬至节前后离家,到春节前后返回,历时大概两个月左右,形势一般都是两人一组(也有一个人的),一人一句轮换对唱的独立活动;现在多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前后,配合社火一起游走说唱,也就十天左右时间,虽然时间短,但功夫还得靠常年日积月累。春诗的内容,也从最早的传统《五方财门》、《十送》开头唱起,接下来根据各家各人从事的职业情况,说唱一些适合本家本户本人的春歌、吉祥话。如是农户,就唱《廿四节气歌》及其他务农方面的歌;遇到木匠,就唱《木匠春》,遇到铁匠就唱《铁匠春》等等;也可以根据主人的要求,演唱一些其它内容的歌谣。如《女儿春》、《劝世文》、《二十四孝》、《王祥卧冰》、《懒汉歌》等,也有根据眼前情况,即兴见啥唱啥的。现在的春官诗,随着社会的发展,在传承古春诗的基础上,内容更加的丰富、涉及范围更加的广泛,各行各业、各人各事,大到国家政策、企事业单位,小到街头巷尾、衣食住行,都是才艺高超的说春艺人——春官眼里的绝好素材,他们常常出口成韵、生动风趣。崇信县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资深春官传承人许建忠先生整理编写的《春之声》春官诗集,就是这样一本在传承基础上,具有积极的保护发扬性文献书籍。 书中有这么一段“太平年,太平乐,太平年间喜事多,小伙打得太平鼓,姑娘唱的幸福歌;幸福家庭更勤奋,日子越过越攒劲;老子种田儿挣钱,媳妇更是女中贤;孙子在校把书念,爷爷在家把门看;和睦门第勤当头,福如东海水长流。”这是春节期间他在黄寨乡甘庄村为乡亲们说的一段春官诗,深受广大乡友的高度赞赏,自己也感到十分欣慰,最后整理到春后诗集《春之声》里面,诸如此类春官诗句举不胜举。 该书收集了大量他多年精心创作的春官诗,可以说是西北陇东片区取材丰富、视野广泛,宣讲惠民新政、改革业绩,传唱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新农村发展、小城镇建设,褒扬人与事、歌咏山川和花月,是一部极具传唱实用的,民间地方乡土味浓厚的保护性春官诗作品集成。
春官,做为远古时期一种官方传授农业知识的官职,经过历史的发展,演变到现在的民间自发活动,无不体现着社会的进步,人类获取知识的多元化。春官诗,从最初单一的务农知识传授,到现在内容丰富的说唱歌谣,为广大农村、城乡群众,传播各类知识、活跃文化生活,颇受群众欢迎。从春官诗的起源发展来分析,它不仅得到了官方的支持,也受到了民间的喜爱欢迎和广泛传播,而且还成为了民间艺术快板、小曲小调、民谣、歌曲产生的温床,为民间文艺的发展孕育了肥沃的土壤,奠定了坚实的基石。春诗这种最原始的“说唱艺术”,就是催生文艺的那棵种子,早春发芽夏天开花,五光十色绚丽多彩,秋天就能获得丰硕成果,冬天又是收藏孕育的日子,等待春的再次来临而更加饱满的新生,为文艺的进步夯土布肥。
春官的传承与春官诗的创作,就当前面临的情况来看,可以说是到了一个关键的瓶颈期,怎样突破这一现状,就需要我们大家的共同思考。随着社会的发展,信息时代的到来,人们获取知识渠道的多样化,不管你所处地方多么的偏僻,只要一部手机在手,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加之人们对物质享受要求的日益提高,经济利益的追求也就更甚,年轻人涌向大城市也就在所必行,恰恰偏僻落后的农村乡镇才是春官和春诗的发源地和施展平台。当然,现在也没有多么偏僻落后的农村了,但一切艺术都是产生在生产劳作的过程中,尤其对于春官和春官诗,更就离不开土地。这里顺便说明一下,并不是说城市就产生不了文艺,我们只是针对春官和春官诗才这么说的,当然很多很多的大艺术家,都是世代生活在大城市的,绝非我这泥腿子所能望其项背的。
春官和春官诗的发展,可以说面临青黄不接的尴尬,随着老春官的逐年老去,我看到过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春官,口齿已经说话漏气,可还登台唱春,割舍不下他一生的挚爱。我由衷的佩服这些老人,虽然这不是什么大的力气活,但还是需要记忆加力量的。占过半数的五六十岁春官还是说春人的主力军,三四十岁的说春人就已经少了,二十岁上下的更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欣慰的是随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习近平总书记和党中央国务院对文艺事业跟农村发展的关注重视,让进城打工者出现了回流返乡创业,回归土地务农的势头,乡村文化、民间文艺有了新的舞台和引领关注,乡土艺术迎来新天地,群众热情与日俱增,春官和春官诗的发展突破瓶颈有了大好机遇,农业农村发展欣欣向荣,三四十岁精力茂盛的中年人才思敏捷,这样的生活环境,可以说天时地利加人才,就是艺术的土壤和工厂,只要给予足够的重视与正确的指导,我相信春官和春官诗的蓬勃发展为期不会太远。因为“春官”它是社火的“兴奋点”,是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反映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活跃群众文化生活的绝好手段之一,它以即兴而作、表现题材丰富、诙谐幽默的特色深受群众的喜爱。近年来,平凉市文化主管部门在挖掘整理和弘扬民间民俗文化的同时,也做了大量保护春官诗的工作,每年举办春官赛诗会就是最好的证明,并且平凉春官诗已经申报列入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平凉春官诗拥有深厚的历史渊源,但春官诗的创作长期以来是一个薄弱的环节。前面说过春官诗作者面临“断代”的问题,以及一些春官诗作者由于文学修养先天不足,春官诗空泛得多,有内涵的少;凑句子的多,富有诗意的少等等。如果不重视加强春官诗创作,就有可能陷入传承乏人的境地。
《平凉日报》每年都要在元宵节前后腾出一个整版发表春官诗,平时也发表过一些有关春官诗的研究文章,但这还不够,有关文化部门仍然要组织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对平凉春官诗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总结其得与失,并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继续对优秀的春官诗进行筛选、出版,让它在广泛的传播中走进寻常百姓家,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总而言之,有争论才会有改进,文艺向来提倡百家争鸣、各显其能的,任何人都可以说明自己的观点,有利于春官诗的传承和发扬、技艺的切磋与交流提高。而且借助各方宣传平台,大力供稿宣传,也是一种的作传承、发扬广大的有效途经之一;当然,任何人也有保留和创新自己的艺术风格的权利,而不能出于任何目的就可以随意诋毁或攻击他人或作品,这及提高不了自己也不利于发展。
总之,平凉春官诗的创作已由过去的“粗放经营”变为“精细化耕作”,由随意性变为有意为之,只有一如既往坚持不懈、立意创新,鼓励春官诗作者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代代相传下去,在岁月的长河中永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