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念 一 场 雪！
任 儒 举 随 州
很久很久……
那一日终于邂逅在梦里。
相遇在冬至，仿佛是一幅素描。
又似乎是现代电脑或手机流行的抖音里情节。
推开柴门，漫天飘逸的雪，洋洋洒洒，袅袅婷婷，便有了眼花瞭乱的眩晕。
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眼睛，确信她真的来过，趁着黑夜，悄没声息，是企盼已久的那场雪。
那会儿，许是年少无知，抑或是为了践行某一个由来已久的约定，三九严寒竟然没觉得一丝冷。
程序依旧是古老的，年复一年的，披衣搅在雪花里，张三、李四、王五、土根、山蛋一约而起。早在风雪曼妙、雾里花中玩弄着，只有雪的到来，才能搞掂的游戏……
当大白象、小山羊、看门狗、招财猪等一应物件活灵活现在大人们面前时，融化的不仅仅是他们一脸的嗔怒，还有落在他们胫脖里那一朵朵调皮的精灵……
可是，这明明是儿时的记忆，最近却总是频繁地出现在我那梦境。
那是圣诞节前一天的晚夜，风依旧泼妇般地拍打着窗棂，伫立在窗棂边的冬青树不堪欺凌，折断的枝叶随着风沙肆虐，无望地守候在苍白路灯下。灯下，照例是一片惨白，几辆不知几时停靠的车辆，身上落满了冬青树遗忘在冬季的残果，看上去极端的丑陋。
不过，很快，被雪花淹没了。
风还在吼叫，歇斯底里一般，是那种带哨的噪音。
雪便乘势群魔乱舞，我躲在黑暗中，默默地偷窥。
那雪也确实有些邪乎，一会儿天女散花，一会儿风卷残云。雪团摔打成碎片，依附在僵硬的混泥土墙上或铝合金门窗上，就像是两个冰块的撞击，叮当作响。
唯恐天下不乱的风，一刻都没有消停，直到冰冷的水泥路面都铺上一层厚厚的雪绒花……
那一夜是如此地不堪，又是如此地花团锦绣。
直到天明，远山一片混沌，蒙蒙胧胧，细小的雪纤还在继续，见不得人的风已经销声匿迹。
几只饥饿的鸟飞来飞去，似乎在寻觅果腹的东西。
面前一片银色，偶尔被鸟弹下的雪球，落在匆匆过往的行人头上，随即便招来几句国骂。无伤大雅。鸟儿们顾不得这些，就像人们不在乎它们的心事一样。
关于雪，历来的诗人墨客都对她有极美的赞誉，殊不知，什么样的环境才能使她锦上添花，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让人恨之不及，就像树上的鸟儿，大雪封山，田园遮覆，它们的生存就会受到威胁，它们那会儿哪有心思去赞美它们的天敌？
而久居城里的人们，他们巴望着下一场大雪，好去远山拍雪景，毕竟，全球变暖，雪的到来弥足珍贵，他们需要抓住机会，带上他们的所需，留存他们的记忆。
至于孩童，他们整天呆在象牙塔里，有一场雪，便是大自然给他们最美的馈赠。
雪越来越少，这也许是老天的吝悭，也许是人为地破坏它的生态，总之，儿时的那种景像在成年人心目中早已荡然无存。
堆雪人，滑雪冰，三九天可以在堰塘里行破冰之履，对现在的孩子们来讲，只是安徒生的童话，至于撵野兔，狗爬犁更是遥远的故事。
记得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那时刚进城谋生，正月初六，要赶去上班，恰遇大雪封山，道路被雪封的严严实实，那会儿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交通工具，一辆二八型野马自行车扛在肩上，推推骑骑，遇上雪雨天，多是自行车骑人，日子也就那么一天一天地挨过来了，现在想想，尽管大雪封路，步履维艰，但心中却有一份执念，一定要赶去上班呀，想起有班上，心里便暖乎乎地，哪怕头上冒着烟，内衣湿透，手冻的生疼，心情却是极好的。
不似现在这年景，生存压力时时在提醒，丝毫不敢懈怠，一不小心就归于社会底层。
雪是无过的，也许她很乐意在她该来的时候妆点江山，瑞雪年景。
可是，她何尝不似人生，有快意的事情，谁不乐意去做？
只是因了某些原因，不能随心所欲，这是雪的悲剧，也是人的悲剧！
毕竟，风花雪月，围炉夜话，只是人们一种理想的寄托而已。
生活，毕竟是生活，没有那么一帆风顺，也没有那么浪漫多情！
谈理想，诗和远方，随着岁月的变更，渐行渐远、最后消殆怠尽。
就像这场雪，悄悄地来，悄悄地去，甚至没有给大地带来一丝痕迹。
生活一如既往。
晌午的时光，把一场夜雪攒足了劲的洒脱，弄了一个下马威，昨夜的努力变成了一个泡影。
这就是现实中的生活，一不小心就会满地鸡毛、杳无音讯。
当一切平静如初，我甚至闻到了圣诞节喷香的烤鸭，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酒的味道，这也是真正的现实，鸟们开始叽叽喳喳，似乎在祝贺新年的到来，当然也庆贺它们新生活的开始。
躲在垃圾箱后的流浪狗，似乎又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记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寒冬腊月冻死猴，有人欢喜有人愁。”
显然是带有自嘲和调侃的因素，但也不能不说这个世界就是“太平无忧”，就像上面提到过的，下雪了，人们喜欢下雪，因为下雪，瑞雪祥和，因为下雪，季节变更，新的一年就要来了，但是那些可怜的鸟儿们呢，因为下雪，增加了它们觅食的难度，那些被人遗弃的猫狗，它们躲在垃圾箱旁瑟瑟发抖……生活是有贵贱之分的，但生命应该是平等的！
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是老百姓的理想生活，这种理想生活背后，是人与禽兽、人与自然的和睦相处。
时常听到人们抱怨，现在的物质生活丰厚相应地给人们的精神领域带来了麻木，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优秀的传统文化，淳厚的感情基础似乎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就像那场雪，她只能在夜间，人们的睡梦中悄悄地光顾，而不敢在白天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锦绣山河，一见到阳光便冰雪溶化。
儿时的雪是下得多么理直气壮、气势恢弘啊，十天半月冰凌依旧，孩童们掰着屋檐下的凌冰吃，大人们在堰塘里洗衣被还要带上棒槌，不砸开冰窟就无法操作，冰封大地时候，病虫害无处藏躲，禽兽们呆在农家餐桌下尽情享受……
事过境迁。
杨白劳的故事已随风而去，历史不会重演。
卖火柴的小女孩，深藏在人们的记忆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许会一去而不复返！
但是道德的沦丧会导致另一灾难的复苏。
……
山川秀丽是我们永久的家园。
美丽乡村是我们理想的归宿。
珍爱环境，珍爱生命，遵循自然规律，造福子子孙孙！
维护天道、地道、人道，与所有的生命和睦并存。
这就是道，道讲究的是因果，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万物生存，必有它生存的法则。
天地、阴阳、橫贯东西、南北。
世间、男女、人畜古今共存。
总有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
上苍便是一种精神气。俯视芸芸众生，关爱他的子民。
这就是华夏子孙代代相传、亘古不息的保护神！
怀念一场雪，她可以净化空气，让纯洁心灵重新回归自然。
怀念一场雪，让世界充满人情，让社会不再有尔虞我诈。
怀念一场雪，便是怀念自己曾经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任儒举：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随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编钟》杂志编辑部主任。出版散文集《历史的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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