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集体年代的连阴雨
文/顾祥
在我的记忆中,大集体年代的雨总是那么多,尤其是秋天,渐淅沥沥的雨一下就是两三天甚至四五天。刚开始的时候在田地里劳作的精疲力尽的人们都很高兴,终于盼来一场雨,暂时不用下地劳动了,可以在家好好的睡上几天,缓缓劳累的身子骨。可是随着雨势的不歇,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水坑越积越多,水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父亲就会长叹一声说,“这是又想下连阴雨了。”由于雨不停歇,村里的羊倌也不出工了,家里那三五只羊就必须得圈在羊圈里,草料自行解决,时间长了饿的羊拉开嗓子"咩咩"地叫个没完没了。雨小的时候父亲就披着一条烂囗袋,赶着它们走在泥水四溅的小路上去树林中吃草。除了羊,猪到了吃食的时间也是饿得扯开嗓子大叫,稍晚一点它就会爬在圈门囗拱门不停,母亲也顾不的雨淋,把一些麦麸子和小山药赶紧的搅烂倒在猪盆里。院子里的泥土越来越稀松,踩上去就把鞋子陷进去拔不出来。好多人家的柴火垛也被大雨浇个通透,生火做饭也成了一家人的大问题。勉强的扯上一些半干不湿的麦秸也点燃不着,家里边变得浓烟四起,别说做饭了,人都无处安身了。大多数人家的房子也开始出现漏雨了,雨水顺着纸糊的顶棚往下淌水,每到出现这种情况,母亲就会把家里所有的大小盆子拿出来接水,炕上,木柜上,锅台上到处发出滴水的响声,像是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要是赶上半夜漏雨就更惨了,父母就会把睡意正浓的我们叫醒,然后把炕上的那块油布扯起来,四角用绳子梱好悬挂在土炕的上空,中间由几根木棍支撑着。遇到这种情况父母一夜也别想合眼了。更糟糕的是谁家的羊圈塌了,谁家的院墙倒了,谁家的房屋地基裂开大缝了,一个接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了人们的耳朵,弄的一家人愁眉苦脸,哀声叹气,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人们的心里又在渴望雨过天晴温暖的阳光了。
终于,天上的云层开始逐渐变的晴朗起来,炽热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大地,泥泞不堪的村子一下子喧腾起来了。
在我记忆最深的还是那年的秋天,村里的小麦差不多都入了仓院,本来是丰收在望的好收成,却赶上好几天的连阴雨,辛苦了一年的村民的美梦彻底被打破了。那时的生产队长是李占满,他带领着社员挪开了整垛整垛的小麦,顿时傻眼了,麦粒遭到长时间的雨泡,全都生出长长的嫩芽,望着满院的庄稼,一种凄凉和失落笼罩在社员的心里。但是,在困难面前土里刨食的农民是最勇敢的,为了不饿肚子,全村人不分昼夜,虎口夺食,把减产的小麦做到了颗粒归仓,把上等的好粮食交给了公社粮库,社员们分到手的就是那些黢黑的生芽小麦。母亲说,“这面是不能蒸馒头和烙饼的,只能勉强的擀面条子,可最后放在锅里还是成了一锅面糊糊。后来国家为村里调来了大量的玉米面,使村民渡过了一个饥饿的冬天。
那年的雨不仅吞噬了村民的口粮,生产队的牲畜也淹死了不少。有一次放马的马倌把几个带有绳绊的马赶到西大井饮水,有一匹马不慎掉入井水深处,越陷越深,村里的社员刘存海知道后,连衣服都来不及脱,跳进一人多深的西大井中救马,可是由于受到绳绊的影响,那匹马还是淹死了。村民刘存海在冷水中泡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把死马拉了出来。直到现在我还对好社员刘存海肃然起敬,他不顾个人安危,勇敢的跳入井里保护集体的财产。他受到了公社和大队领导的称赞,被评为村里的"先进工作者"。四十多年过去了,他现在的年纪也70左右了,每每看到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矗立在我的心中。
时光如梭,岁月匆匆,转眼40多年飞驰而过。当我又一次站在西大井的废墟前,心中思绪万千,由于近几年农村地下水源超负荷开采,导致了坝上地区每年的降水量少的可怜,村后那上千亩的大草滩一片荒芜,往日波光涟滟的西水淖早乙枯竭,裸露出层层碱土,稀疏地生长着几株低矮的蒿草。原来那红的像火一样的药鸡花和散发着幽香的马莲花荡然无存,只有几株顽强的积芨草还在随风摇曳,仿佛向人们诉说着那久远的故事。
2024年1月4日北京



作者简介:顾祥,河北省张家口市沽源县白土窑乡五道沟村民。沽源县文联诗协会员,热爱文学创作,传播乡土文化。曾在国家级《农民日报》《河北教育》《张家口日报》市级报刊上发表作品。在网络平台上发表诗文《等到疫情过后》《有一种力量叫——沽源》《沽源——这片神奇的土地》和散文作品300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