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瓜
胡三从镇上的一所小学调到县里的一所完全中学,这所中学和他以前教过书的小学,都以这个镇名来命名。在当时,县里的完全中学不多,大乡镇有,小乡镇只有戴帽初中,全县乡下只有四所完全中学。之所以能从小学调到完全中学,胡三是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的考试,拿到了一张自学考试的大专毕业证,这在刚刚实行考试制度,人才紧缺的年代,也是很了不起的事。
调到完全中学的胡三,代高中语文,还当一个班的班主任。他当时也只有二十多岁,中等个头,人单俏,脸盘子不大,窄窄的一溜溜。胡三常年穿一件灰色夹克,蓝布裤子,脚上是黑色皮鞋。他平时爱说俏皮话,常能博得在场的同事们的一片笑声,这也使他感到十分得意。他做事也是十分乖张。冬季天气冷,他班上的学生早上爱睡懒觉,总有那么几个学生赖在宿舍的床上,不出早操。有一回,他去到一个有十多个男生的宿舍,见几个同学还睡着,就把一只手伸进一个男同学的被窝,手拿出来时,他用拇指和食指合起来做成圆的样子,嘴里还发出“唉哟哟”的惊叹,那可羞死了那个男同学。从此,那个宿舍的男生,没有一个睡懒觉不出操的了。
胡三有文才,写一手漂亮文章,隔段时间,总会有一篇稿子见诸报端,这也难怪他十分得意。他写的文章,多为杂文,文笔犀利,语言诙谐幽默。他写过一篇杂文,记得里面有一句,“他领导能喝上我的酒才怪哩。”学校是订报纸的,这句话,恰巧让学校的彭校长给看到了。一次,彭校长大概是喝酒喝高了,忽然想起胡三文章中的那句话,问在场的老师说,“这做人和做文是咋回事,能说个所以然吗?”章琳老师不知其可,有点窘。一旁的王佐也是几天前看书,看到过这方面的内容,脑子里有点印象,便自作聪明地说,这有的人说,文如其人,有的人又说,做人与做文是两码事,这恐怕也不会有一个标准答案。彭校长一米八的个头,人很壮实,红着一副胖墩墩的脸,哈哈大声笑道,“你看胡三老师说,他领导能喝上我的酒才怪哩!”丢下这话,彭校长仍然哈哈大笑着,背起手来走了。
胡三在那所中学工作八年,正如他在文章中所说,学校领导真没喝过他的一顿酒。
校领导喝不上胡三的酒,胡三有时也会去别人家喝酒。他小学的同学孟志林搬上楼,他去贺新,就和同学张诚去了孟志林家。孟志林见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来家里做客,自是高兴,鸡鸭鱼肉做了一桌子,好吃好喝来招呼。孟志林万万没想到,胡三喝了几盅酒,佯装酒醉,竟然把尿尿尿到他家的洗菜池子里。这一举动惹毛了老实人孟志林,他一怒之下,将胡三轰出了家门,发誓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胡三因为有才,后来跳出学校,转行去了市上一家新闻单位。他采制的节目,清新自然,有特点,在节目评奖中多次获奖,赢得同行的一致好评。但他的恶作剧,也没有因为调了单位而有丝毫改变。有一次,胡三被派出跟拍省上的领导,到清源县,那时正是夏天,晚上在酒店用过餐,七、八点钟的光景,天尚早,他便走出去,在街上溜达。看到街上有民警值勤,他从其旁走过时,便撒腿就跑。那值勤的民警心里想,这人咋回事,怎么见了警察就跑?不会是一个贼娃子吧?那警察没有多想,迅速追了过去。胡三见警察追了上来,顺势一拐,拐进了一个小胡同,继续往胡同深处飞奔而去。跟进去的民警,丝毫不敢怠慢,很快撵上去,一把从后领上提住了他,由于用力过猛,差点儿把胡三的衬衣给扯下来。他被抓到近处的派出所,没等警察开口,胡三从衬衣口袋里掏出记者证,恭恭敬敬递给警察后说:“我是记者。”警察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记者,跑啥哩?”胡三从容地说:“我试看你警惕性高不!”警察无奈,还了记者证,让他回去了。第二天早晨,临离开清源县城时,看到那位民警仍在街头值勤,路过时,胡三摇下车窗,给那民警敬了个礼。
再后来,胡三又从那家新闻单位调到一所学校去。再次回到学校的胡三,没代课,第二年,他当上了校办副主任。这校办副主任是是啥级别?副科级,胡三自我感觉良好。从那时起,有熟人老远看到他,叫胡三他不答应,装作没听见,只要叫他胡主任,他就会非常高兴,满口答应。
在王佐看来,生活中,有的人有德有才,有的人有德无才,有的人无德有才,有的人无德无才。大概不外乎就这几种。
王佐说,胡三是一个有才的人,与他熟。不过这几年,再没见过胡三。(写于2024.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