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龙的故乡,我是龙的传人。根在一个马里的小村子,梦系北京,花开长安,千年帝都咸阳,让我不能自拔。
我的父母,埋在九嵕山下骏马那块黄土地里。我回去过几次,次数极少。一次是春节,以往的热热闹闹不在,和兄弟几个,加上发小听报,喝酒,是是非非,窝窝囊囊。一次是清明,再一次是十月一,父母常出现在梦里,血雨腥风下,拉扯六个儿女到大,历经人间辛酸。父亲留下的二十多本手记,那是几代人血泪历史,一直在我心里激荡。
表哥把我微信拉黑了,已经一年没有联系了。他跟普大帝一年,比北京哥大了一岁,我比他小一轮。长相跟王洪文一样,才高过张春桥。他跟田慧珍倒是般配,只可惜上帝对他们的残酷,始终错过了机会。他说有嫂子,还有一个珍珠,一次次呼之欲出,一次次烟消云散,其实机票有时候真的跟杏一样便宜,回来转一圈就行。他说他外面有几千万,就是一时半会要不回来,最近手头有点紧,而我,几十年了,耳朵都长茧了,我也想做个慈善机构,一想到孩子北京的房子,就愁,恨不得拿刀去抢银行,表哥可不管这些。
姐姐一家在山清水秀的宝鸡。她在我们姊妹中是老大,子女优秀,福报绵延。我的父亲跟姐夫父亲都曾经是村里专政的对象,两个人关系不错,就做了亲家。姐夫上学的时候,老是前几名,遇到文化革命,就辍学了。他跟杜建国是同学,杜从县级领导位置退下来,儿子京城国家顶尖人才,杜建国却患脑瘤,三年刚过。他跟万谋叔是同学,同学加丈人叔,万谋叔乘改革开放的春风,拉一帮人马,建筑在西安当年可是风生水起,回村后专注马里政权建设,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患不治之症,寡欢离世 。活着就是胜利,班上前三名,只有姐夫,幸福地活着,他的小名叫作共产。
一年一个文件,我和大家一样,看不到农村的变化和希望。多年前,故乡全是果园,一年又一年,多收了三五斗,又能如何?于是年轻人都背井离乡,去城里挣扎,果树大片大片的荒芜。大兄弟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的比亚迪打工,两个上学,兄弟喜欢麻将场上摸几把,弟妹辛辛苦苦张罗几亩薄田。小弟人机灵凭借一手过硬的木工手艺,小有名气,也许房地产危机,也许是身体的原因,他厌倦了江湖 ,弟媳在咸阳一饭店端盘子,已经几年,侄女本科毕业,又能怎样,在一家服装专卖,头顶有监控,电话老是打不通。
国际上,俄乌打得不可开交,哈以又较上了劲。一个主权国家,任由侵略成性的俄罗斯践踏,生灵涂炭。一个恐怖组织,杀人越货,中东不得安宁,国人怎么啦,好多人没有做人的底线,丧良昧心,忘记日本二战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无视乌克兰人民的苦难,山河破碎。我相信,正义一定战胜邪恶,文明替代野蛮,独裁终将走向灭亡 。
我不是白求恩,他是国际共产主义的典范,中国人民记着他,他的雕塑,还矗立在华盛顿。世界上没有如果,十几年前,我把三套房子的钱借了出去,于是我成了孙子,中国的社会风气就变成了这样,传统的道德仁义礼智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不经了地不义了,法治遥遥无期 。几年官司,我已经疲惫不堪,我不生赖账者的气了 。刘公院长一次打电话问我干什么?我答:我想制造一次车祸,把贪赃枉法者送上西天,我想拉一车炸药,将那座楼夷为平地,我想拉一支队伍……疫情期间不作为,疫情结束又躺平了,几十年如一日全省执行的油根子,难能可贵。什么公平,正义,看不到。没有希望的时候,往往就是希望,我们翘首以待。
2023年,那个心系百姓,鞠躬尽瘁的总理走了,68岁,离开政坛只有几个月时间,一时,让全国人民接受不了。他说中国6亿人收入在1000元以下,有9亿人收入不到3000元。不久前,复旦大学一个教授发声:中国有9.64亿人收入不到2000元。是真是假,北京是否对民众有个交代。2024年7月,我也将领退休金了,我也是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中的一员。我住在政府小区,一个科级,一个月七八千元,县级,基本上过万了 。王哥正县,退休十多年了,工资六千多,一直耿耿于怀 。这一年,土地财政低谷,不少地方降薪,按时发不了工资。见了王哥,我总是问他工资情况,担心迟发一天,他带一帮子人去找狗日的上访闹事。王哥也经常透露一些小道消息,政治的风吹草动,尽在王哥掌控之中,我怀疑北京每天晚上都要和王哥通电话,共商国是。
这一年,我回到了文学圈。我没有去打过麻将,跳过广场舞,唱歌,除了读书,写作,参加了咸阳文学圈几乎大大小小的活动。文学就是一个圈,跟喜欢赌博的人,喜欢跳广场舞的人,喜欢唱红歌的人,喜欢旅游的人,喜欢是是非非不亦乐乎的人没有什么两样,自娱自乐罢了。文学也是江湖,有北京的也有地方的,有都市的也有田间地头的,二八定律,活得花容月貌的毕竟凤毛麟角,大部分人平庸不堪,没有必要戴着个眼镜拉个脸,鼻孔里插两根葱。没有必要团团伙伙,没有必要你的鼻子我的眼睛,没有必要齐天大圣。既然大家都不容易,都是出来玩的,开心最重要。我是礼泉人,却不能说礼泉苹果不好吃,一说,就是不爱家乡,不爱国,一说,就是负能量。我写不出哼哼唧唧的文章,我关注的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我关注社会最底层农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跟台湾农民一样的工资,我关注马里村三四十个光棍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暗无天日的人生,你善意提醒也好,你恶意的诽谤也罢,我写我的文章,我做我自己,宠辱不惊,沉浮不意,大厦將倾,不在乎个人的命运。年底,我被授予“2023年度咸阳文学奖”,我成为中国散文学会的会员,我受聘陕西省中国画研究会副秘书长,可我一点高兴不起来,据说,西安那个哥,一副字不下十万,拿钱走人,不够,哪里凉快哪里去。他曾经是我的偶像,凭我的才情,就该是那样的人,懒散惯了,八年教师生涯,废了我的武功,人生苦难,我已经行尸走肉一般。
党员会议老见不了我的人影,见了面牢骚不断。书记玩笑,你这党员咋当的?我直言,“我是坏蛋中的好蛋”,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原来,提起贪官污吏我咬牙切齿,现在我觉得他们挺可怜的,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受害者。我爱管社会上的闲事,小区内物业管理,窗外的噪音扰民,我到处去反映,支部、居委会置若罔闻,无动于衷,我在小区签名,它们如临大敌,將我从社区网格群移出,我从党员群中退出,跟张国焘一样,无奈脱离了组织。事情闹腾到市委书记杨长亚跟前,才得到处理。既然不是一路人,只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一年,几次思想斗争,我索性把组织关系转到马里村,从来没有农村包围城市的意思。
要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女儿。交大的工作,说辞就辞,金融街的白领,说拜就拜,北京,想去就去,西工大,想来就来。玲玲高兴的概括和赞扬,女儿就是这么任性。女儿还给我带回来一个特别优秀的儿子,爱运动,会做饭,神采奕奕,让我们感动。我心里寻思着,孩子回到西安,近在咫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常在,结果还跟过去相比,没什么两样。两个孩子,工作都忙,好不容易等到了假期,连面都见不到。国庆节,女儿跟闺蜜去了日本,元旦,孩子携手成都。好在有电视剧《战长沙》,很吸引人,快到了结尾,谁料老爱不乐意了,发生在长沙抗战史上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刻骨铭心的一战,都二十九集了,怎么连一个共产党人、八路军新四军都没看到,这个电视剧是咋搞的!我说,你不高兴,就揍我两拳吧。
常兄约我去他的工作室,他是陕西师大毕业的才子,文章、书法,出手不凡。我们一起谈天说地,吃鱼品茶,偶遇旬邑儒商王宗民,锵锵三人行,老爱几次发信息,担心地铁一会停了,我们滔滔不绝。回来,想起我们这些老百姓悲惨的人生苦难的命运,竟然彻夜难眠 。
2024年,太阳从东方升起,我的本命年,如期而至。
(2024年元月2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