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二十一辑)「飘舞的剑」(4939辑)

七
又一次铩羽而归的丁宝桢与书童一前一后地奔驰在山路上。
不过这一次的失败,并没有将丁宝桢打倒。因为他毕竟不是初次受到名落深山的挫折了。而且这一次并非是自己的水平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意外的病魔导致了失败,也可能是一种天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孟子那段励志的话时常萦纡在他的脑际。
他已经病愈并恢复了元气,骑在马背上显得英姿飒爽,全然不像再受重创的举子。他跃上了一处高地,背景是一派蓝天,仿佛他是跃进了空中。
面对极目辽阔的山海,丁宝桢兴之所至,吟道:
扬鞭跃马天地间, 群山如浪迎我还,
人生逆料多折挫, 男儿有泪不轻弹。
穷且益坚不坠志, 鹏程万里岂畏艰?
重头整理旧书匣, 指日直上九重天!

书童:“老爷,你吟得太好了!”
丁宝桢:“大丈夫就要有百折不回的气慨!走!”
丁宝桢与书童又继续一前一后地奔驰在山路上。
他们不是回平远州老家,而是去父亲丁世棻任职的镇远府。在京城朝考时,他就接到了父亲的信,说是已经病入膏肓,很想见丁宝桢一面。
城墙门洞上方显现着两个字:“镇远”。
丁宝桢与书童打马进了镇远府城。
丁宝桢与书童进了书院,直奔父母居所。
丁宝桢的父亲重病卧床。母亲魏夫人正在一旁服侍。丁宝桢进门便跪到在地,才叫了一声“父亲……”便泣不成声了。
魏夫人也跟着掉了一阵眼泪,接着强忍住了,道:“宝桢,莫惹你父亲难过了,起来吧。”
丁世棻伸出了一只手,颤抖地摇着。
丁宝桢忙伸手让父亲握着。道:“父亲,孩儿今科虽然不中,却非孩儿无能,那场病何以早不生晚不生偏要在临考那天才生;实在是冥冥中的天意啊!既然是天意,孩儿也就没有抱怨的理由了。所以,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放弃,一定会继续温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三年以后再去考,考不中又过三年再去考。总有一天要考上。”
丁世棻语音微弱:“你这样说为父就放心了……”
丁宝桢:“最令孩儿不安的是父亲为我们弟兄操劳了大半生,我们弟兄谁也没有在你老人家身边尽孝服侍,以致父亲病重至今,是孩儿之罪了!”
丁世棻:“为父之病已非一日,至今已不能好了,所幸你们弟兄都已成家立业,尤其你更是出类拔萃,前途无量,为父死而无憾矣。”
丁宝桢:“父亲不要多虑,孩儿此次回来,想在父亲身边多呆一段时间,去寻找神医良药。一定要为医好父亲的病尽心竭力。”
丁世棻:“医生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命。我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也不敢奢望起死回生。你还是回牛场去吧,听说媳妇又要生了。”
丁宝桢:“那不要紧,牛场家里有两家兄嫂帮忙照料,不仿事的。”
丁世棻又咳嗽了一阵,力竭气短地说:“你歇去吧……我书房里有写给你的一封信,没有寄出的……”
丁宝桢见父亲该休息了,静静地退出,去到隔壁书房里。
书房里,窗明几净,架上堆满了书,案桌上笔墨俱全一叠云签上果然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儿宝桢亲启”。
开信封,抽出信纸——

宝桢吾儿:接到你即将进京会试的信,见你踌躇满志的心态,既为你高兴,也为你担心。高兴你凭着这么一股锐气,必能在科场中一鼓作气,考出水平,有望得中。担心你过分自信,不免会有轻率。而任何轻率,都可能铸成大错。进士之门,哪一年不是数千举子去挤啊!屡试不中,并不能说明自己不能考中,而是考中时机未到。你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不中屡试,直到考中那一天。但愿为父这封信不再有用,那就是你考中了,自然值得为之庆幸,而如果不幸未中,则不要泄气,还要更加冷静从容。为父依然满怀希望地相信你会继续努力,夯实功底,在未来科场中取胜。宝桢吾儿,丁氏门中唯你最可光宗耀祖,永远不可掉以轻心啊!另外,为父在山上亲手采摘有一包我们贵州特产苦丁茶,下一次再进京去参加会试时带上它,熬茶常喝可防伤风中暑。

丁宝桢拿起桌上的一个写有“苦丁茶”三字的小包,热泪盈眶:“父亲……”
道光三十年(1850年)丁宝桢的父亲丁世棻在贵州省镇远府训导任上去世。丁宝桢护奉父亲的灵柩往家乡平远州归葬。
在安葬已毕的丁世棻墓前,丁宝桢向父亲磕头:“父亲,孩儿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丁府。屋内又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丁宝桢与夫人谌玉蓉端详新生的儿子。
也就是在父亲去世的这一年,丁宝桢的第三个儿子出生了。丁宝桢为这个儿子起名为丁体静,为的是记住父亲要自己冷静的嘱咐。

图片提供:浙江农业大学学生周舒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