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两年了》
文/李威
那所大学校园内僻静一角
静悄悄独自生长的
小银杏
自疫情爆发以来
我就不能去看它了
进出校门不仅要填表，还得写明事由
但我知道它绿了，黄了，闪耀着金色了
我在念想中与它相会
不愿到校门口填写进校事由的原因
因为我不愿说谎
而让我写下
我只是想与一棵小银杏一起呆一会儿
我觉得那张表格
又不配
神青赶读诗：
看一株银杏与填表格这两件事是那么不搭。填表格好像在审讯。
在表格里如果填上去看银杏，就如填上一份供词。
一份美好的感情就会于此蒙辱。
还是过了疫情再看吧。那时，那些表格已囚不住思念的感情。
自由的心情该是多么欢喜。
舟自横渡品诗：
那所大学校园内应该有很多大树吧！绿荫之下，应该不难想象成群结队的天之骄子国之栋梁济济一堂的盛况。一流，双一流，三一流……应该，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棵小银杏终究会长成大银杏。但在此之前，或者在一个人成为一个“人”之前，是值得诗人怀念的。作者在此突出了僻静一角——在众声喧哗中，在意气风发的精致利己主义者①中，独处一隅，悄悄生长，这何尝不是诗人的真实写照！
阔别二年，恍若隔世。疫情来得突然，又仿佛酝酿已久，不可避免。检举，揭发，告密，训诫……非常及时又非常铿锵地扑灭了哨声。“但我知道它绿了，黄了，闪耀着金色了”。此刻，这棵小银杏应该已经把它的赤诚投入泥土了吧！“我在念想中与它相会”，正如作者在另一首纪念李文亮的诗中与李文亮相会。至此，我明了诗人为何独爱这棵小银杏的缘由了。当所有人冲着高大上而去的时候，这棵小银杏坚守了自己的独立和清奇。
病毒固然厉害，在夺命的同时不忘离间人心。但只要人性不灭，病毒终究会向着与宿主共存的方向进化。而只要人人产生抗体，离病毒灭亡的日子不会太久。
最后，回到诗里来，我希望这棵银杏树参天时，“思想自由，精神独立”不再是刻在石头里的校训。
（注：①来自北大钱理群教授的一段话：“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附：作者于2019年拍下了这棵银杏树，并写下了下面这一首小诗：
《一株小银杏》
文/李威
校园银杏林转完了，看完了，该走了
可我还不离开，我知道
前面小路尽头，右转，人迹罕至处
有一株小银杏
此时，孤零零燃着金色火焰
夏天，它绿着，隐在周围绿树丛中
秋深了，它的不同显出来
我常想，当小小的它第一次
渐渐发现，自己和周围的树全都不一样
曾有过怎样的难过、失落、悲伤
我年年这个季节去看它
它也已经历了好几个世上的秋冬
它已认得了自己
如今，每年此时
它让自己每一片叶子尽情闪耀着金色
坦然无惧，无羞无愧
何况，它还知道有一个人，每年
也是独自一个儿来找它
与它在金色的辉映中，久久相望
2019.12.7下午5：38
注：
本文原载公众号利未在邮程上 2022-01-09 16:39 一诗二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