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长教育我一生做好人

感念季占斌老团长

文／李建印

        12月24日，是老团长、青海省军区原司令员季占斌的忌日。一年了，老首长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心中徘徊，尤其是他对我关怀点点滴滴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

        1976年3月初，内地早已绿色遍野，但我们驻地仍然是冰天雪地。在团队礼堂里，季占斌团长正对我们来自3个省5个县305名新兵，进行传统教育。当时礼堂里是那样冷，没有暖气，没有炉子，只有新兵们静静的听课声。他讲了我军性质、宗旨、团队的历程，当前面临使命等等，听得我们个个热血沸腾。课间休息时，团长来到坐在第一排的我面前，不只是魁梧高大，而且是十分帅气，如果按现时标准看，当时参加过电影《创业》拍摄的他，一定得是大明星。课前班长曾专门讲过，团长参加过辽沈、平津战役，渡江解放了海南岛，抗美援朝时在彭总的志司，此时看得是真真切切。但询问我基本情况，十分和和蔼。尤其听我来自他1964年参加社教工作队所在地陕西渭南地区时，问的更加详细。我当兵前在公社工作，但面对团长还是比较紧张，回答肯定不那么如意，但给团长留下的印象，加上后来全团欢迎新兵大会，我作为唯一代表发言的影响，使得团长对我这新兵关怀持续了四十多年。

       3 月底，新兵下连时，据说汽车连选上了我，团长不同意。他讲，这样好的兵，让他好好学学坦克，这是我们团的主要专业。汽车兵没有当成，进了武威坦克乘员训练团，学了坦克驾驶专业。但把我们20来个同志要调整到新疆坦克部队去，消息向团长报告后，他当即派了王副政委来武威，往返上千公里，把我与另外一名同志做了调换，我又回到了老单位。

        1976年12月30日，我们回到了老单位，分配到坦克9连3排。吃过中午饭，下午去参加小型预习场修建。但到了晚上，全连人都在传，李建印不得了，连团长都知道他。原来是团长下午来连队检查，在与指导员李贯亮谈话中，问道：你们连分来学员中，是不是有个李建印。正好被文书季忠让听到了，他一传全连人人知道。

        1978年夏，有天连队通知我，收拾好自己全部行李，打好背包，准备执行任务。但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再来通知，到晚上我又打开背包睡觉。三天后，连队传说，李建印要去西安步校（后来西安陆军学院）上学。事后，才有人告诉我，当时团里方案有我，团长审查时不同意。理由是“好好的坦克兵苗子，上什么步兵学校。”这样，上学的事如同未曾发生一般，反正我继续担任坦克驾驶员就是了。

        1982年底，我由团里军务参谋调入师侦察科，由副连职提升为正连参谋。按照当年政策，这属于违规。我想这件事情，当时的师党委书记、师长一定是清楚的。因为没有他同意，是不可能上方案与列入常委会议程。

        1983年，在全军大形势下，我被师党委破格提拔为师司令部军务科副科长，命令我也看到了，但一直没有下达。一个多月后，我沉不住气了， 询问科长是什么情况，他告诉我：转业到天津干部名额减少，我的提升命令被取消。反正是事前不知道，事后也用不着再去问。

        1987年夏，我在兰州军区第三次交通战备工作会议办公室帮助工作，去火车站迎接青海省军区参加会议季副司令员。到了住宿房间，清楚我情况的首长，直接对我说，“好好干，别觉得任职时间长了，以后的路更长。”“你们这批兵，你算一个。”他肯定的另外两名战友，后来也发展到正师职退休。到现在，我一直不明白，他当时对我们三个人，是如何看到能够有后来发展的。

        1988年4月，兰州军区在我们师里进行干部制度改革，我是当时受到奖励53名干部中，唯一一位提前晋升职务的。因为我的副营职命令只有8个月时间。这时候老首长由青海打来电话，告诫我：这进步有快有慢，你进步快的时候一定得注意。除过在政治上与军事上给我提出要求之外，他让我按他过去提出的，在日常上向李红战友学习，克服自己毛病与不足。

        1999年2月开始，我到师里担任领导，时常能够接到已经离休老团长电话，主要内容就是提醒工作上如何扎扎实实抓战备训练，尤其是带部队一定要出人才，一定要为年轻干部创造条件，一定得把班子建设抓得更紧。有时报纸刊登了师里什么经验消息，他也打电话表示祝贺。但没有给我说过一个干部提升使用的事，更没有说过一个兵的事。老人家这时给我电话称呼也改变了，李师长长，李师长短。我笑着告诉首长，你再这样称呼，我就不敢接电话了。

        2017年10月25日，退休临时回到西安的我，带着夫人专门到老团长家报告。这一进门，老人洪亮的声音传来，“我们李部长来了。”坐定之后，我看到桌子上一副老花镜，一本现任领导人著作，86岁的老人正在学习。并且告诉我，我们党选了一名好领袖，一定会把中国的事情办好。我报告自己退休了，其他首长我电话报告，老团长我要上门报告才符合情理。老人说，你打个电话就行了，这搞复杂了，连说了几遍。坐定之后，我对老人家40来年始终如一对我关怀教育培养重用表示感谢，老人则表示，培养年轻干部是事业需要，是当领导干部的最起码职责。一个单位不能不出干部，一个领导没有培养出来干部，那是不称职表现。我说你把我从一个年轻小伙培养成退休干部了，找你麻烦。老人则说，你退休了，也得跟上组织要求，退了也得有退的样子。这时候，老人家刘阿姨要我继续坐一回，她要出去办事。我忙问要不要帮忙，老人说，她出去给我们订个饭。惊得我与爱人不好意思，连忙说我们安排。这样临时与首长阿姨一起吃了餐简单饭，也算是几十年下级，第一次请老团长、老师长吃饭。

        2019年9月19日，接到老团长女婿电话，首长要我和爱人中午参加活动，我遵命前往。去了一看，是首长与阿姨在酒店请我与另外两位战友聚餐，主题是为我退休祝贺。这满桌饭菜，让我思绪万千。茅台好酒，更让我感觉到首长对我这退休老下级的看重。我开玩笑说，首长，应当是我们老下级请你和阿姨才对，怎么你请我们。老人说，我工资高，没负担，请你们合理。你们比我干得好，应当请你。这一餐饭，是我终生吃的最香，喝的最放开一次。培养我几十年的人请我，关心我终生的人敬酒，不能不喝，不会不喝。没过几天，我看到老首长夫妇在请我地方，专门请干休所车队当年复员几名士官聚餐，对他们感谢，为年轻人送行。这个举动，对我这个退休时间不长干部，也是直接教育。

        2020年5月13日，我得知老首长在院子里散步不慎跌倒，急忙赶到西京医院看望。在病床边，首长连声说打扰你们了。不让他们告诉你们，怎么知道了？我询问首长病情，与主管医生进行交流，也向940医院自己熟悉专家进行咨询，提出自己看法，帮助首长减轻思想负担。也顺便就他关心的问题进行回答交流。后来我多次看望首长，他所关心的都是党的建设与部队建设，是比我们年轻那些干部进步与发展。让我感觉到，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首长，对党的忠诚，对人民军队的热爱，对老下级与老部队的关心关怀，是那样的浓烈持久。

        2022年12月24日，老首长在西安辞世。我一直在心中反复问自己，一个老首长，为什么这样关心我一个农民儿子；一个老革命，为什么这样关怀我一个新兵战士；一个满族前辈，为什么这样关爱我一个汉族后生；一个老人，为什么这样关注比他年轻26岁的青年。只有一个答案：他高尚的人品与官德。

 2023年12月20日于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