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午后,一个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慢走。阳光透过路边稀疏枝叶留下斑驳的身影,阵阵微风吹落枝头枯黄的树叶,似乎在提醒我,秋天已经走远,冬天已经到来。因此,每一片落叶都值得仰望。

我喜欢在冬天寻找落叶,因为落叶也是一座城市的一部分。我熟悉这座小城里的每条小路,每一条街,每一条河,每一条小巷。我也知道在这个季节里,在什么地方可以看到最美的落叶。银杏、枫树、栾树、梧桐、白杨……橙红、深红、浅黄、金黄,落叶五彩缤纷、各美其美,给皖北庄子县城铺上一层金色地毯。晴天、雨天、雪天,白天、傍晚、深夜,在不同时段、不同天气,拼接出多样的城市景观,让来去匆匆的人心中生出一份诗情画意来。在这个季节,晨练的人如果从涡河岸边公园南门入园,可见到尚未清扫的小道上,铺满一片片被风飘落的梧桐树叶静卧不语。这时,人们往往会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树叶的酣梦。

落叶让我欢喜,不仅是因为有美丽的景色。记得以前落叶季节,我会特意从城南跑到幸福路。那里的梧桐落叶最多最大,在干燥时很脆。一路走,一路听叶子在脚底发出嚓嚓的响声。有了满街的落叶,冬天仿佛不再清冷,城市的温度触手可感。只是这样的“浪漫”有些短暂,现在似乎很难觅到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落叶景观”道路。在这诗意充盈的城市里,落叶成诗之静美安详别有美感。经历了春夏漫长的等待,秋冬时节一片片落叶用飘舞落地与人们作最后的道别,而人们似乎缺少足够的耐心,也缺少这样的雅兴。又或许,一片叶子永远是微不足道的,就像此时道路上、草坪上、河岸边,何处无落叶?

不同的人眼中,落叶有着不同的美。正如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落叶,是画家笔下的那一座色彩斑斓之高楼,是诗人心中那一行行最美的诗篇,是作家眼里一群不知疲倦的蝴蝶。色彩斑斓的落叶,寄托着人的某种情结。近来,城市里的落叶要不要及时清扫成为一个饶有趣味的话题。一些城市提倡“落叶缓扫”,供人们取景拍照,让市民在“满城尽带黄金甲”里感受秋日之美。枝叶关情。缓扫而非不扫,一字之别满足了人们踏叶寻秋的小确幸,兼顾到城市的环境卫生,管理者的包容与智慧,让一座县城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和人文关怀。
落叶有时候又让我伤感。当叶子已经非常成熟,熟到不能再继续和树枝在一起的时候,它就要和树分离,然后落在树的脚下,成为树的肥料,给树提供营养。这就是落叶归根吧。与乡村的落叶化作护花春泥不同,县城里的落叶,在与大地匆忙相遇后,就会被清理运送到垃圾焚烧厂,在熊熊炉火中点燃自己最后的灿烂。在此之前,“它留得一刻,它还要发一刻的声响,虽然这已是无可奈何的声响了,虽然这已是它最后的声响了”。
一片叶子落了,又一片叶子落了。从高高的枝头,飘飘摇摇地从天而降。落叶之美,或许是因为它即将归入尘土,然而即便如此,它依旧是美的。这是草木本心之向往乎?还是吾心深处之肃然也?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一片片的落叶之上、天地之间,抑或随风而逝的岁月时光里。责任人编辑(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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