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如隔世
作者//唐半傻
大西北冬夜寒冷的梦里,面对一个父亲一样的人恸哭一场,哭的一塌糊涂。不知为什么会哭,也许外强中干的我也有柔软的一面。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的眼泪是流在心里的,就像血。西汉水边,黎明前的黑暗里醒来,居然摸到了一把眼泪。半生已过,游走天下,浮沉跌宕,饱经风霜。当年的书生意气消失殆尽,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怕可哭的了。最欣赏一句话:有一天我们哭过的往事,都会笑着讲出来……

23岁没爹,31岁没妈,我成了孤儿,从前的家人从此失散了……
要不是父亲过66岁大寿,我恐怕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夏天的午后,我从抚顺城里赶回乡下,看见父亲大热天盖着厚厚的棉被躺在炕上。
母亲跟我说,他这次病了总哭……
第二天,也就是父亲66岁生日当天,一架马车把他送往离家十里的兵工厂医院,临行前母亲帮他擦洗了瘦骨嶙峋的身子,没想到,这一走竟成了两个人的永别!
只做了简单的胸透检查,通往二楼病房的台阶父亲已经无法自己迈上去了。安顿好父亲躺下,我去办住院手续。还没走到门口,父亲把我喊了回来,跟我要五块钱,他说,他留着零花。等到我下楼去收款处交款的时候,发现就差五块钱,又返回病房,问父亲把那五块钱要了回来。
父亲在医院只住了一天。第二天早晨,他让我扶他坐起来望了一会儿窗外,我永远都记得窗外的风景是一片高过人头的苞米地。父亲跟我说:“你不回来,我不能去啊……”当时我没能听懂他的话,安顿他重新躺下,医生来查房,护士给他扎完吊针离去没多久,我发现他的手腕鼓起了大包,药水已经不往血管里走了。喊医生来,医生翻看了父亲的瞳孔,淡淡的说了一句:“完了。”
空间狭小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他,我怎么也不相信我们父子只有23年的缘分,从此我没爹了,从此跟父亲阴阳两隔,欲哭无泪!我用被单盖住父亲的脸,骑自行车回家去报信。
给父亲换衣服的时候,翻遍他所有的口袋,竟身无分文……

八年后,我所在的大型国企破产倒闭,假清高耻于做生意的我落魄北大荒守着别人的黑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里刨食,一天雨休,劳累许久的我躺在借住的旧屋白日做梦,姐姐拿着两份电报破门而入:“咱妈去世了!”
我抢过来匆忙看了一眼。电报是弟弟打过来的,上面儿写着:“母病重,速归。”
我对姐姐说,这不只说病重,没说死呀。姐姐告诉我,还有一张呢!
另一张明确的告诉我,我已经没妈了!
看电报的日期是一周前发过来的。我苟且偷生的落魄地是黑龙江农场下属的一个分场,通讯员每周去一趟场部取信件,恰巧赶上她取走信件的时候电报到了场部,所以得压一周才能送达。
我不相信电报的内容是真的,执意借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去县城打长途确认。电话的另一头告诉我,母亲已经火化入土为安了!
母亲生养了一女三男,我是她最疼的儿子,却不能为她送终!
骨肉亲情是有心电感应的,收到电报的前一天夜里,我梦见母亲来北大荒找我,坐火车走丢了……

往事越千年!如今,乡愁对我来讲,就是花儿山下那一堆厚重的沙砾土,坟头上长满刺梅果、山芝麻……
春节、清明、中元、寒衣 ——中华民族四大祭奠节日,这些年由于工作关系周游列国,都无法如期回一趟故乡,在父母的坟头洒漫天纸钱化一地纸灰……
偶尔休假,绿皮火车把我载回抚顺的家中小住几天,无法择日,必定回一趟城外的哈达镇长岭子西山村,隔着三尺厚土,看看生我养我的那两个人……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唯一可以告慰他们的就是:趁活着,好好活……
陇上江南的天一点点放亮,灰濛濛的云层底下传来大雁的叫声,渐行渐远、渐远……

作者简介:唐胜德,笔名,唐半傻;网名,独坐凭栏。《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写作无以糊口,靠做黑木耳技术为生。迄今发表文学作品170余篇,获过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