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标本里书写绝句的诗人 ——杨生博诗歌研讨综述 韩焱 张艾
2023年11月26日上午,陕西省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延河》杂志社在咸阳主办"杨生博诗歌研讨会",著名评论家、专家、作家、诗人阎纲,阎安,王海,段建军,高亚平,王鹏程,胡沛萍,陆子等出席会议。西安,咸阳两地60多名作家和诗人参加研讨。研讨会由西咸作家协会,咸阳师范学院文传院承办,咸阳市作家协会,空港新城文学馆,咸阳市诗歌学会,陕西秦建商贸有限公司协办。咸阳师范学院文传院院长张鹏教授主持会议。
研讨会氛围厚道,大家畅所欲言。现根据研讨会发言、讲话和书面发言及发表了的研究文章,对杨生博诗歌研讨做以综述。
一、一位深度研究思考生活,具有乡村中国历史感的诗人。
诗人杨生博出身礼泉县一个普通的农家村子,他所经历的生活就像曾经生他、养他成长的亲人一样,有的倒下,有的衰老不再成为生活的主宰,在这个人生现实日益残酷的面前,他回忆自己的成长,就是一个感恩的过程,也是一个把自己这一代人物质与精神相结合的过去交接给后人的过程。
著名诗评家、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首都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吴思敬指出:“杨生博是人生阅历丰富的诗人。丰富的生活经验,为诗人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创作资源,但经验并不等于诗,丰富的经验只有经过提纯,经过诗人心灵的过滤,升华为诗情、诗意,并为这种诗情诗意寻找到恰当的意象,用独特的话语把它表达出来,才能成为诗。《脊梁》诗集里有一首《皱纹》:笑一次,脸上的肌肉/就疼一次/就留一条纹/哭一次,心上的结/就紧一次/脸上就打一道皱/妈妈呀,你满脸皱纹/可有一条/因我,让你高兴而留。皱纹是老年人最明显的外部特征,这首诗并没有具体描写妈妈脸上的皱纹,而是重在写妈妈皱纹生成的原因,每一道皱纹都联系着妈妈的喜怒哀乐,每一道皱纹都是时光的风刀霜剑留下的刻痕,读之令人感到锥心的疼痛。”
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陕西省作协副主席,《延河》杂志主编阎安认为:杨生博诗歌的独特处是他以自己的见识,深刻地将他及同龄人经历的时代变迁,在一种叙事性的语境下,将消失或正在消失的乡村中国的记忆,以一种别样的乡愁呈现在我们面前,使得我们的经历在反思复原中更为宝贵,让后人以扬弃的方式保留下来,这就是诗承载起了历史的责任。其实,我们不管进行那种精神活动,都是以特定的方式表达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和思考,诗人只有从这个视角上认识创作,才会不断提升自己。这种创作过程就是通过提炼生活经验、历史经验、社会经验甚至文化经验,创作智慧型诗歌的过程。这里有三个环节很关键,一是经验,实际就是丰富的经历。二是提炼,实际是遵守规律,在诗歌创作中就是寻找恰当的意象,三是见识,这一点特别重要,有见识了,诗就有境界,诗就是一种境界艺术。杨生博有一组亲情叙事诗《父亲,母亲,奶妈》,《父亲》诗中写父亲大年初一用甩鞭子啪啪声响,善良地骗自己这就是过年的礼炮。《母亲》诗中写母亲为自己做的一次重大决定:读书无用也要继续读书,诗中写道:您说您不相信/天就没有亮的时候/老天爷不会/让您等到瞎了眼睛。《奶妈》诗中写奶妈回娘家探亲,亲人们嫌她被人贩子卖过坏了门风,将奶妈拒之门外,奶妈伤心地投入了空门,为这个世界去寻找良心。我们深思一下,正是作者的见识高,才使诗好,才使读者在阅读中心灵得到洗礼,灵魂受到震撼!
二、在文化标本里寻找诗意,诗坛“非遗诗第一人”。
随着科技的发展,精英文化在远离文化渊源中,有了一种断根缺魂的趋势,于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就有了寻根的思潮,文化的根和魂就在活体文化中,非遗是活体文化的精华,更是根与魂最重要的寄居地,在非遗这个文化标本里寻找诗意,是诗人杨生博的一个智慧性选择。
西藏自治区作协副主席王军君,西藏自治区评论家协会理事胡沛萍合作撰文并发言,他们认为:在当今自由诗的澎湃大潮中,杨生博以与众不同的非遗题材诗独步诗坛,焕发出生长在文化标本里的诗意,其诗可冠之“非遗诗”,诗人可称为“非遗诗第一人”!理由是:一是非遗题材的先锋性。非遗诗有别于古人的咏怀诗,它是自觉从对象本身,系统性的创造性发力,具体说空间跨度比以往广阔;主题蕴含多维而丰富。二是超越时空的情思。咏怀诗是通过名胜古迹或历史人物,抑或是民俗风物的书写,抒发诗人因个人经历和现实境遇所激发的种种情怀。而杨生博的非遗诗已经把对象载体视为一种艺术关注的对象并进行个性化的诗歌创作,即“文化标本”里寻找诗意,这种寻找是对“咏怀”传承的现代扬弃,是对文化本质的再现和复活。三是个人色彩的诗歌文化志。杨生博非遗诗还必须关注诗人对历史文化现象的独特思考和个人化的阐释,在这一维度上,杨生博的非遗诗就有了“文化志”的特征。
原咸阳市作协主席杨焕亭认为:读罢杨生博《非遗之光》诗集,掩卷沉思,我感觉到这是一部学术邃思与诗人激情的结晶,是诗人唱给历史,也唱给当下的心灵诉歌,既有历史的凝重,又绽放着时代的光彩。诗人杨生博只所以能写好这种诗,我认为主要原因是意象撷取、组合上的多样性特点。主要表现:一是散点扫描式意象并列,这使得他的作品与现代主义保持了艺术上的自觉融合。如《甘泉宫遗址》中,诗人将黄帝、秦二世、汉武帝与自己置于当代的审美视域下,在宏阔的历史幕布上勾勒出历史的兴衰哀荣,命运的沉沦崛起,生命绽放出的悲欢离合及现实的文化思考。二是以核心意象为轴心的组群意象链接。杨生博是一位对文学自律性有着自觉把握的诗人,他深知,核心意象是一首诗中最关键、占核心地位的意象,在核心意象运营的基础上构建一组意象群,采用意象叠加的艺术方式来形成意境,传递情感,是一首诗创作成功的主要特征。如《故乡》《故土》诗中,诗人以“山脚下,一座茅屋”为生命之源,情感寄托和乡愁牵系的核心意象,张开想象的翅膀飞离在场,引发出“马头琴的旋律”、“铁皮桥”、在怀里“金光闪闪的钥匙”等一系列围绕乡愁、各自独立而又有着内在联系的意象组群,传递出一种缠绵悱恻、余音不绝的情绪。在这里,变迁的是岁月,是“已经锈得发黄的门锁”,而不变的是“故土,你就是我的灵魂”。惟其如此,揣在怀里的那把“金光闪闪”的钥匙才有了一种恒久的美学价值,才成为一种文化的存在。
三、有艾青诗歌风格,绝句式的白话体诗人。
文化是一种传承,是一种在传承中既保存优秀成份,又汲取新时代精华的过程,杨生博在诗歌创作中很好地践行了这一文化发展规律。
著名文学评论家阎纲先生认为:杨生博是绝句式的白话体诗人。他指出:诗歌是最高的艺术形式,中国的格律诗更高更严更美更动听,杨生博的诗艺术感觉不错,精心营造个性的白话体诗,温情脉脉藏锋芒,而且很短。他说:杨生博诗歌的艺术特点在于追求古典绝句式的白话效果,很短,将艺术打击力置于曲终,也就是:凭借古典诗歌仅有的四行诗句,营造杨氏自由体诗,以期近似“深文隐蔚”、“余味曲包”之意蕴。他的组诗《花的季节》短短的六首,乱花迷眼,诗味里却透出冷风扑灭燃烧的悲痛。如《桃花》:一夜的冷,一夜的风/树上的红蝴蝶/都飞走了/这是一种燃烧/一种箭扎到心上火辣辣的燃烧/一切都来过/一切都没有发生/想起来,真是一种悲痛。杨生博的诗精短,字数很少,虽少都好,虽好却小。如果从每一部诗集总体上概括的话,仍能感受到时代的气息和风貌。
咸阳师范学院南生桥副教授深入分析了诗人杨生博乡愁亲情系列作品十一首,认为其中隐显着一条线索:肇始于思乡,结穴于母爱。《父亲》诗中的呼天抢地:送你那天早晨/我肝胆欲裂/放声狂嚎/我哭你对儿百般养育/咋不给儿报答的时光/我哭你对儿满怀希望/咋不陪儿去等那个梦想/我哭你这么多的亲戚乡邻送你/你也不睁开双眼望望。《母亲》诗中的六问苍天:在我外婆下葬的时候/您悲痛欲绝/跪在坟前/一声又一声地质问苍天/您一问苍天/母亲将自己嫁到富人家里/为什么日子比穷人还难/您二问苍天/几千年读书人最受尊敬/为什么到了今天/却一天也不得安宁/您三问苍天/别人家孩子为什么都有童年/我的孩子/却只能离家才有出路/您四问苍天/别人家结婚欢天喜地/我们为什么/想哭都不许流泪/您五问苍天/过年是普天同庆/为什么我的家/都不能有一个炮声/您六问苍天/为什么百般阻挠/自己用唢呐的哀婉/送一场慈母。南生桥副教授认为:杨生博的诗就是继承了艾青诗“朴素,轻快,简洁,明快”的风格,尤其是《母亲》诗,应该说是当代版的《大堰河,我的保姆》。
西北大学原文学院院长段建军教授认为杨生博的诗是那个时代知识分子对过去追忆式的自信,是对今天这个时代完美盼望式的责任。诗人写过去,泪水中也有甜蜜,如《赵镇上学的梦》;诗人写今天,豪迈中总有忧郁,如《上帝的忏悔》《咸阳》。其实,这才是知识分子家国情怀的真诚表现,在这一点上,杨生博诗人和艾青有着共同的优秀品质。杨生博在诗中付出了爱,也是自己保持了真诚,他过了抒情年龄,却依然为人间的真情歌唱,他把诗歌写给了当代及后代的读者,让他们明白,我们都是孔教的精神传人,身上流淌着良善的传统基因!
西北大学王鹏程教授指出:原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主任叶延滨认为的“读杨生博的诗作,处处感受到中国传统诗学对他的影响”,这一概括是准确的。杨生博与艾青相近的身世,使得他与艾青的诗不但风格相近,甚至诗歌题目取向也相似。
中国诗歌学会理事陆子认为:阎纲老师对杨生博诗作的艺术特点的概括是精辟的,对诗人诗风是艾青式的定位是准确的。他认为诗人在创作中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启示:深入生活谋绝句,谋篇构思再想象。
知名评论家杨波海认为杨生博的诗,折射出诗人是真诚地写诗,真诚地写平凡事,用民众的标准去鞭挞丑恶,弘扬美善。
四、站着的诗歌,风箱式的说话艺术。
诗歌属于文化,是观念意识形态的一部分。文学激发人的情感,但情感对于人的发展,尤其社会的发展也有正反方向上的作用。文学上的人民性就是要给人民的生活提供幸福的支撑,给人民的砥砺前行鼓劲呐喊。
陕西省作协副主席王海认为:杨生博教授是咸阳市诗歌创作队伍的领跑人之一,是陕西省近几年诗歌创作非常有影响的诗人,杨生博诗歌是泪水中泡出来的诗歌,他创作的长诗《母亲》,《父亲》,《奶妈》真情动人,让读者在泪水中洗礼自己的灵魂;杨生博的诗歌独具风格,是非遗诗第一人。他创作的《无字碑》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影响;杨生博的诗深沉,富有哲思。他创作的《疼痛》组诗让人有一种到达不了的远方之痛。
知名评论家李敬全认为:杨生博的诗像一股突起的地热,一扫当今文坛的消极风气,让诗歌成为唤醒社会、启迪灵魂、鼓舞士气的助推器,相对跪地拜金、没有骨头的“软体”诗歌,杨生博的诗阳光,励志,是凛凛站立的诗歌。
咸阳市作协常务副主席董信义认为:读杨生博的诗,是在和一位哲思者对话,也是和一个人灵魂的呼应。诗人是智慧的,也是前卫的,他始终在营造一种生命气象,给人触动和深思。如《眼睛》:把眼睛睁的像闭上/把闭上的眼睛睁开个缝/人才是真的/世界才是实的。
著名老作家梦萌认为:诗人杨生博认为诗歌是针灸,必须扎到穴位,让读者在痒兮兮中进入诗歌设置的迷宫飘飘成仙,这就是杨生博诗歌创作的方法追求。在诗中,杨生博几乎颠覆了“赋比兴”的传统手法,随意、突然、莫名其妙地触发精神的核爆。如短诗《告别》:医生卸下听诊器,口罩/向她说了几句,走了/她把所有人推出病房/开始给他洗身/穿上寿衣/然后,静静地搂着他/让世界冰凉/她说,老头呀/我感受了你全部的温度/心,也就死了。
咸阳文学院院长刘公认为:自己读杨生博的诗,感觉温厚纯净,有一种奇妙的感受,文字在他的笔下仿佛施了魔法,廖廖几行,便深入骨髓,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著名诗人刘川认为:大家之所以认为杨生博诗好,是因为杨生博得益并偏爱“风箱式的说话艺术”,即:说完了正面,再拉回来说反面。一推一拉之间,诗歌的“意义”之风就不断鼓荡起来。如《井》:一粒石子,在你这儿/找到了声音/就像回到小河/又一次诞生/一颗星星,在你这儿/成了太阳/就像所有星光坠落/唯有自己/悬在空中/一个人,在你这儿/仰头,就是一个天空/低头,的确是一个黑洞。看第三段,“井”以俯仰之间,站位与视角不同,既是“天空”,又是“黑洞”,其意深矣一一我们人类身处的历史阶段,我们采用看事物的工具,从长远而观之,莫不是“井”!
五、艺术与科学相逢,真诚歌颂生命的诗人。
人人拥有生命,一方面,每一个人的生命在有限的时空中提高了认知,生命就有了质量。另一方面,每一个人的生命在有限的时空获得了远方的想象,生命就有了高尚。前边是“地”,后边是“天”。一个人,一个民族只有顶“天”立“地”了,才能迎来繁荣的时代。
咸阳师范学院文传院院长张鹏教授认为:杨生博诗人是我校破格提拔的哲学学科专业教授,可谓认知水平高;杨生博诗人担任了我校艺术学院院长10年,是省教育厅艺术教学委员会委员,是咸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咸阳市文旅局文化艺术顾问,可谓远方的想象高。在文学史上有一种现象,一个民族如果艺术与科学在高峰处相逢,就会在相融中走在世界前列。照此推论杨生博诗人本人,在这个年龄,也是艺术与科学的高峰相逢,我们有理由相信,相逢带来的相融,杨生博一定能创作出更优秀的作品。
西安市作协副主席高亚平认为:杨生博诗歌创作丰收还有一个杠杆,对生命的真诚。他说他对杨生博的真诚有三点感动:一是对现实生活不虚美的书写。诗人既是现实生活的参与者,又是现实生活的发现者和书写者,诗人用自己的眼睛洞悉着现实生活,也洞悉着世道人心,现实生活既有温暖的一面,也有丑陋的一面。杨生博诗人用自己手中的笔在书写生活时,不隐善,不藏恶,客观公正。二是对故乡有颗滚烫赤诚的心。我最喜欢《奶妈》这首诗,那种深沉的情,那种忧伤的爱,让人忍不住流泪。三是对诗歌的敬畏。也就是说杨生博写诗的态度是严肃的,他选自己熟悉的,感触深的题材,是有感而发。
《秦都》杂志主编郭忠凯认为:杨生博的诗之所以吸引人,感动人,是因为他着力于人的生命与命运。杨生博在一篇文章中曾谈到过自己大学写作老师阎景翰的告诫:生命的故乡是生命的魂地,一个有故乡的人才有生活的根基。杨生博诗人正是把老师的点拨贯穿到自己的诗歌创作中,对故乡的思念、诗心都承载在脚下这片土地上,他的诗才有了持久动人的主题。如《上坟》:他给父亲敬了一杯/自己也陪着,喝了一杯/一瓶老西凤,一会儿,见了瓶底/父亲问他,你怎么成了酒鬼/他说,酒中才有父亲。
杨生博诗人在研讨中也谈了自己关于诗歌创作的两点体会。 一是作品的优秀是对陌生人的温暖吸引。作品是作者生下的儿子,咋看都美丽,其实美丽不是亲情视角的可爱,而是对陌生人温暖的吸引。因此,自己的作品,就像自己的儿子要有前途,必须在成长中要靠别人的指点。自己太爱自己作品了是一种溺爱,是会毁坏作品的,别人指点并让别人温暖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二是要深入生活。深入生活要像中国传统染布一样,在水中泡,在水中蒸,在水中烫,再捞出来,放进去,往返九次。让生活之色成为自己的本色,才能写出好的、优秀的作品。
韩焱:咸阳市秦都区作协副主席,咸阳日报社编辑。
张艾:咸阳市秦都区作协副主席,咸阳文艺杂志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