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
陈晓林
我一直固执的认为,从书橱中可以窥见一个民族的思想史,从衣柜中可以观察一个民族的成长史。在书橱和衣柜中藏着如烟往事,藏着时空隧道的条码。哪怕多数时光,它们只是一种摆设,一件道具。经验告诉我们,大幕的开启,往往始于道具的更迭。
君不见,先祖的启蒙,始于私处披上了遮羞。据人类学研究,人类最早的衣服出现于大约17万年前。原始社会,男子为了方便打猎,也为了保护遮蔽重要部位,会编织一条草裙,亦或用一些坚硬适当的果壳固定好,系在腰上。当然,衣服还有保护身体,美丽的功能。
商代开始流行穿裳,上衣下裳。“衣”为缝有袖筒,前开式的服装。衣襟右掩的称为右祍,衣襟左掩的称为左祍。裳就是早期的裙子。“裳”在最初,只是将布裁成两片围在身上,到了汉代,才开始把前后两片连接起来,成为筒状,这就是所说的“裙”。除了上衣下裳制外,衣裳连属制也是古代汉服流行的另一种服制。自周朝,将“上衣下裳”写进礼制。如此,中国传统服装的两种基本形制,即:上衣下裳制;衣裳连属制形成。
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服装革命发生在战国,总设计师是赵武灵王,效法的是胡人,史称“胡服骑射”。所谓胡服一般多穿贴身齐腰短衣,长裤和革靴。衣身紧窄,活动便利。由于实行了胡服,学习骑射,赵国建立了一支奔驰迅猛,机动灵活,以骑兵为主体的军队,一举成为那个时代仅次于秦国的第二强国。1903年,梁任公盛赞赵武灵王为黄帝之后第一伟人。
据说汉民族穿内裤,当时称“胫衣”(内裤前身),也自赵国推胡服始。
往事越千年,到了近代,辛亥革命的前辈们抛弃了满服,穿上了中山装,跟着那位叫中山的先生,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共和。到了1978年,西装革履又成了正选,仿佛是领带牵引着我们,融入了世界。四十余年一梦家国,西装依然是人民大会堂的标配,黑白灰的大衢闾巷,早已汇成一条流光溢彩之河。
回首历史,一次次变革与革命,服装犹如一面面旗帜,总是率先更换于城头,更换于大街小巷。我注意到一个特殊现象,改革开放的领袖们,小平同志、陈云等同志总是一身毛式服装。国家阅兵大典,小平同志、江泽民和胡锦涛同志也都着中山装。个中的道理,一直没听到权威的说法。我有时想入非非,如果西装不是大会堂的正选,东方古国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在中国,着装有时就像政治符号,有时又是身份的象征,有时则表现价值取向。比如坊间流传的“不管多大官,都穿夾克衫;不管多大肚,都穿体形裤”,就很形象贴切。在某个时期,我们也曾将“奇装异服”视为洪水猛兽,比基尼、喇叭裤都被视为大逆不道。
我当了大半辈子兵,先后经历四类服装式样。你仔细研究解放军的服装史,也很意思。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军军服最典型特征是八角帽,“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抗日战争国共合作,军服也“合作”了。建国初期学苏军,连着装也学。那个船型帽,被战士们戏称为牛B帽,不适合亚洲人脑型,后来取销军衔,实行65式军装,又大致恢复到红军时期。我入伍后的第一套军装,就是65式,先布衣,后的确凉。65式军服在军内外广受欢迎。解放帽,绿军装,甚至解放鞋都成了一代人的向往。后来又恢复了军衔制,戴上了大沿帽,扎上了领带。现在的军服更是分为礼服、常服、作训服等多个系列,胸前的佩饰也越来越多复杂,连我这个老兵都看不大懂了。在我的衣橱里,至今保存一套完整的65式军服,大概是“人恋旧物,马恋旧槽”的缘故,在我心里,65式绿军装是最美的礼服,永远的正装。
老子云,“甘其食,美其服”。进入现代社会,服装已经是遮体、装饰的生活必需品,不仅仅为穿,已然是身份,生活态度,个人魅力的表现,穿衣的目的大不可用唯一的功用来限定而是因人而异。当下国人的大众着装愈发运动休闲,愈发个性,折射出社会的进步和人的文明开化,那种追逐名牌,以衣帽取人的习俗正在成为过去式。不过从着装上依稀能判断出大致的职业,如穿黑夾克、白衬衫的多是体制内的,穿迷彩的不是战士就是农民工……不过最近网传青年大学生军大衣、花棉袄又流行开来,至今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授权作者简介:陈晓林 坚持业余创作,出版散文集《纸上声》、诗集《心远斋诗摭》等著作六部。《将星之路》获第二届全国优秀青年读物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