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爆米花的记忆
李新泉
几天前去影院看电影,时间还没到点,我坐在候影休息区,看见一些年轻人手捧一罐金灿灿的爆米花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不禁想起小时候乡下炸爆米花的情景。
记忆中,炸爆米花的师傅光临我们村多在秋冬时节,这可能是因为秋收刚过,家家户户粮食充足,生意比较好做的缘故。——他们挑着一副担子,一头是风箱,一头是爆米花机,一进村口首先吆喝一声:“炸爆米花喽!”然后找一个相对宽敞又有挡风墙的地方放下担子,搁置好风箱和火炉,再用自带的木屑把炉火生着。
很快,就有大人小孩聚拢过来,提袋的,端盆的,按顺序排着队;站着的,坐着的,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炸爆米花的师傅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我印象较深的是一个五十多的老头,他头戴黑色线织尖顶帽,古铜色脸膛,鼻翼两边沾着点点煤渍,厚厚的嘴唇透出和善的笑意。爆米花机像个椭圆形的大炸弹,两尺多长,尾部有摇柄,摇柄上有温度表。老头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左手推拉风箱,右手转动摇柄,那圆鼓鼓的机肚子在炉火上作匀速旋转。偶尔,老头会停下风箱,拿起铁钳往炉子里捅一捅,再添上几坨小煤块,于是火势就更加旺盛,那蓝色的火苗像灵动的花瓣欢快地跳跃。当温度表显示一定的度数时,老头会站起来高喊一声:“放炮喽——”,旁边的孩子立即捂住耳朵往后退。此时,老头将爆米花机的头部对准一个长布袋的开口,再用一张宽大的塑料布垫在下面,接着用一根铁棍插入爆米花头部的机关上稳住,用脚朝机身使劲一踩 , “砰” 的一声如同响亮的炮仗,炸起一团白色的烟雾,一股强大的气浪把布袋吹鼓起来,爆米花便迅速地灌进布袋里;同时会有一些零星的爆米花被喷溅出来,像金色的珍珠撒落在塑料布上,孩子们便争先恐后地捡拾起来喂进嘴里。
那时候还是大集体时代,乡村比较封闭,村民的生活比较单调,可炸爆米花的一来 ,整个村庄立刻有了生气,有了温度;特别是在爆米花炸好开盖的那一刻,一声爆竹般的浑响在上空回荡,浓郁的爆米花的香气四处飘散,让村子里弥漫了一种节日般的人间烟火气。
现在的乡下很难见到炸爆米花的场景了,想吃爆米花随时可在超市或淘宝购得。得承认,这是一种社会的进步;而关于炸爆米花的那份亲切温暖的乡愁,则会永远珍藏在我记忆的深处。

李新泉: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冬天的色彩》,短篇小说《明月与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