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条河流的命运
——读《北上》有感
沙立卫
长篇小说《北上》是作家徐则臣的高光之作,获得过茅盾文学奖,全国“五一”工程奖,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以运河为背景的大气磅礴、浑厚沉雄的文学作品。作品一经出版就获得了读者广泛的关注,引发了更多人对于运河更深层次的认识和思考。
《北上》以三千里运河为经,以沿岸经过的城市市井、人物命运、文化遗存为纬,为我们构建了运河的时空架构,运河连接命运、苦难、坚韧、不舍和生生不息的情感倾诉。整部作品下来,可以想象出作家在描写中所付出的艰辛,所经历的心灵上熬煎,运河承载的是更多的历史文化,是更多的运河人的梦想、希冀。在跌宕起伏中,完成人物的对话、行走、纠结;在身体、灵魂与运河平行中,赋予生命的多彩,时代的风云,所谓拐弯,所谓断流,所谓苏醒,其实是人的沉睡、意识的沉睡,活力与化存的沉睡。小波罗迪马克的命运,从杭州、常州、镇江、扬州、苏州、淮安清江浦、德州、一直到通州结束,一个意大利人对异国文化的喜爱,对于这条绵绵河流的眷恋,真不是流于形式,而是真心实意的,彻彻底底地被运河所折服,他用相机、手迹日志、清晰准确地留下运河的风貌、时运、人情。她喜欢住着拐杖,坐在船头凝神观看,尽管拐杖后来被盗匪抢走,又遗失在河里,多年后,又被考古出来,作家非常细心,巧妙设置,将这个不起眼的拐杖,赋予了一种神秘,赋予了更深的文化意义。手杖里藏着的信,小波罗成了信使,小波罗护着手杖,实质是护着时代风云中的一段温情,一段纯粹无比的爱。拐杖随着小波罗,小波罗随着运河,又融入运河,生死相依。拐杖实际上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拐杖,而是小波罗的一个符号,一个异国文化的胎记,支撑小波罗的一种信念,他爱这条河,愿意把生命葬在这条河上,他临终遗愿,就是让谢平遥他们把他安葬在运河岸边,日夜守护运河,这是很感人的,也是作家塑造的一个比较动人的人物形象。
我更想强调的是徐则臣是一位地域性很强的作家,它生长于东海,学习于淮安,是水系和历史底蕴的结合,淮安有着雄厚历史内涵,文有枚乘、吴承恩、刘鹗、周恩来,武有兵仙韩信、抗金名将梁红玉、禁烟领袖关天培;剧有王瑶卿、周信芳、宋长荣;医有吴鞠通、陈莘农;古迹遗存更是数不胜数,什么清江大闸、文庙、都天庙、王瑶卿故居、周信芳故居等等。徐则臣很喜欢淮安,他一直认为淮安是他的第二故乡,运河水是他的生命血液,运河上的船、纤夫、船民、岸边的建筑、水文、剖开的历史内存,是他骨骼里的塔和光。作品里带出的具有淮安、清江浦的符号特别多,河下古镇、淮安茶馓、慈云寺、大王庙、仁义礼智信五闸、非虚构的谢望和一大家,船民邵秉义、邵星驰还有传家之宝罗盘,孙过程以及孙宴临等等,一个个不惊不扰的出场,真实又复杂的情感交织,人人皆现场,现场皆人人,船民有平凡的心里需求,有内心思绪的纠缠激荡,他们在运河上风雨穿行,已经成为运河不可割裂的一个部分,就像罗盘,无论境遇如何,也要让它回归到本来的状态,高明的作家一般都是这样,以小物寄予大情,以沧桑完成人生命运的悲悯历程。运河在作家所有的思维活动中,是紧凑的、克制的、写实的,就像孙宴临的底片,就像他油画的色彩,尽可能的运河,尽可能让他一泻千里,奔腾不息,尽可能的繁华和没落。
有人说徐则臣这部《北上》是唤醒运河的号角,是复兴运河的战鼓。正如她所说;“运河运河有“运”才叫河,无“运”那就是一条死水。既描摹了当下运河的现状,又提出一个十分严肃的命题,如何复兴运河,如何使这条千年的运河,赋予更多的文化意义,使他重新变眸变色,焕发勃勃生机。考古专家胡念之,就是运河的实践者,发掘者,他去已故的河道里,发掘瓷片,清理沉船,一次一次假设河流的变迁,人事的凋零,以及无法揭开的多年疑团,在周海阔的“小博物馆里”一一明朗,运河的念,运河的爱,运河零零种种,展开是一幅浩荡的长卷,收起则是尘封不愿提起的珠泪。我们读《北上》也是为了更加亲近运河,参透运河,同时也为了更好地践行中央领导同志的指示精神,把运河文化遗产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讲好运河故事。
作家徐则臣以他敏锐的触角,捕捉到运河之水深处的流动,水的声音、人的声音,时代的声音,一部运河史,数代追梦人,对于运河的来去,运河的走向,借用作家的话,来收尾。“对眼前这条大河,也是攸关生死的契机,一个必须更加切实有效地去审视、反思和真正地唤醒它的契机。一条河活起来,一段历史就有了逆流而上的可能,穿梭在水上的那些我们的先祖,面目也便有了愈加清晰的希望。”
2023.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