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山东济宁人。本名胡新兰。18岁因伤致残。河北唐山作协会员。华夏诗词文学社总编。曾获《燕赵晚报社》举办的全国杂文大赛二等奖;陕西作家协会主办的首届路遥文学奖诗歌三等奖;以及首届鲁迅文学奖优秀作品奖等等。曾陆续在多家诗刊报社发表诗作。比如《诗刊》、《星星》、《绿风》等
天羽尘心(第一部)
作者:童话
引子
破碎的门板一直飞到药房靠墙的桌子上!
翔,血红着双眼闯进来。一言不发。直视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的仇恨火山一样燒得他五内俱焚 ,六腑挪位!他恨!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恨谁。他该恨谁?谁是他的仇人呀?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世界末日了吧?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比此时此刻更加的痛苦难耐、痛不欲生?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幻象!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从来不曾发生过!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的。真切的就像刀子割肉肉流血、开水浇花花会死一样的毋容置疑!惟其如此,他才会这样的生不如死。他只能死死盯住眼前这个男人。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他面前就不会再有活人!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该有多好。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信不信?眼前这个男人早就已经……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他没有死,也不会死,祸害遗千年。祸害是要遗千年的,不祸害够1000年他怎么会去死呢?这样的祸害如果能轻易就这样死了的话,这世界就没有罪恶了。何谓天理人伦?如果眼前这男人的存在,算做有天理人伦的话,那么他自己的存在呢?又能叫做什么?他不知道 。
翔很无奈!
该问的还是要问,不管多么的难以启齿。翔依然怀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能够给自己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不是自己想要的证实。
“告诉我”
翔一字一句艰难而又凶狠的问:“你——
“你——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娘是你什么人?……告诉我!”
“快点说!”
“说!”
翔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喷了火的目光,死死盯住面前这个,他喊了十几年爷爷,却不是他爷爷的老男人。这男人已经由他最初进来时的愤怒惊诧、不知所以,转成了现在的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了。
“我……我……”
“说”翔步步紧逼。
“你听谁……说……了什么吗?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什么闲话?”老爷子很快镇静下来,从被动里抽出身来。假装平静的看着眼前暴怒的翔。
“闲话?是吗?真的是闲话吗?你真当我还是三岁吃奶的娃?" 翔咄咄逼人。
“翔儿……”
“住嘴。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回答我!”
“孩子”
“回答我”好像全嘴的牙都咬碎了,翔的愤怒达到了无以复加的极致!他冲上去薅住他的衣领 ,恨不得一下撕碎他。“我要杀了你!王八蛋!”翔顺手抄起捣药的铁臼子——
“儿呀 ,不要!”不知几时跟进来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哀求,顿时让他冷静下来“妈……妈,你生了我吗?您干嘛生我?妈,您又是我的什么人?我该喊您什么呀?母亲?大嫂?他——
翔指着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老男人,“他是我爹吗?那么我爹又是我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呀?你们凭什么生我?凭什么?你们和谁商量了呀?你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做?你们想没想过,你们这样生下我,让我怎么活?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我有什么理由和脸面活下去呀?”翔朗朗蹌蹌跑了出去。耳朵里除了母亲的哭声还是母亲的哭声。
当一切的真相变成了假象
当一切的假象都是真相
当一切的谎言再不能掩盖罪恶
而这一切的罪恶自己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参演
一刹那世界崩溃了!
当黑夜搂住了太阳,当乌云含住了月亮,这万丈红尘还有什么道理好讲?就是一个黑!
翔只想就此沉沦在无边的暗夜里,永远不再见阳光!永远!太阳再不是翔的了。一切光明的东西从此都不再属于他。一切的美好都离他远去了。一个多么陌生的时空!翔头脑里毫无概念,一切的印象都源自于此前的记忆了。
第一章
1
马头营。
这是离海最近的一个镇子了。
温柔的海水缓缓扑打着燕赵大地上这个并不起眼的小镇子。镇上的人家多来自海那边的山东。大概是闯关东的路上在此歇脚 ,就喜欢上这里不舍得走了,于是就搭幫結夥留了下来,男男女女繁衍生息 慢慢成了现在的样子吧。马头营原来并不叫马头营。据说原来马头营所处地为“码头”,因地理位置优越,人口逐渐增多,逐渐形成人口聚集区,于是起名为“码头营”,后来諧音成了马头营。
张姓是镇上的大姓。张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自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张家大少出息成一縣之長后。张家似乎便也理所当然成为了镇上首屈一指、货真价实的书香门第。
张家的先人同样来自山东。到老太爷那辈已经是离乡背井的第三代了。老太爷的爷爷辛辛苦苦白手起家,老太爷的爹爹大刀阔斧小有所成,老太爷智勇双全稳扎稳打终于扬眉吐气成了镇上乃至于县里数得上的人物了。张家大院幸福落成。林林总总占了好大一片,整整半拉街。
饱暖思淫欲。老话说的不一定都对。起码人家老太爷不这样想,或者这话用在老太爷身上不对。他老人家娶媳婦那可不是为了什么什么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家张老太爷娶媳婦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传宗接代!谁敢 多言多语跟谁急。既然老太爷娶媳婦只是为了接續香煙,那么他老人家的女人姓甚名谁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张黄氏吧。话说张老太爷的媳妇三下五除二一口气给他下了六个小崽子。活下来四个——俩男俩女:长子张占文,次子张占武,长女张月云,次女张玉荣。
重男轻女非从张老太爷起。那么张家的老太爷不能免俗自然也不能算错了。闺女是板上钉钉的赔钱货,长大以后总归要嫁做他人妇。再好又有什么用?于是乎老太爷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俩儿子身上。给儿子起名时只是出于良好的愿望,想着既然是俩个儿子,那么一文一武就最好不过了。并没敢奢望会人如其名。谁知道天从人愿,竟然真就人如其名了。大儿子四岁发蒙,聪明绝顶,过目不忘。能考到的功名一样没有落下。只可惜皇帝下台了,一下子民国了。考状元的美梦破碎了。不过没关系。人家孩子依然是手不释卷。不能考状元怕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古英雄出少年
张大少真也给他娘老子争气。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张大少深信不疑。功夫不负苦心人,一来二去的这孩子还真就混成了东北某省某县的县长了。搁过去那就是七品顶戴的县太爷呀。了不得。实在是了不得吧?张占文张大少,听话懂事合规矩,任由父母做主给娶了媳妇成了家,然后把媳妇放家里侍奉二老双亲,自己又独身一人远赴东北任上去了。
且不说张大少如何在外面交际应酬,官场打拼。他怎么辛苦家里人无从知晓。也只能安享由他带给家族的荣耀和光环。他的忙,家里人是帮不上的。 花开俩朵,自然还是要各表一枝。
二兒子自然也不能不聪明。聪明归聪明,可是不愛讀書。天生喜欢舞刀弄棒打打杀杀。不会走路就会惹事。套张老太太一句话: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讨债的。会走路以后就更了。 没有一天回家不是挂了彩的。小小年纪身上的伤疤比他认识的字还多。比大英雄还大英雄。谁也拿他没奈何。不过他有一样是别的孩子比不了的——那就是无论他吃了什么亏,挨了多少打,从来不会回家告状。颇有点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意思。
有这样的俩儿子,谁也不敢断言这是幸与不幸?抑或是各自参半?大儿子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好像生来就是给爹妈疗伤慰怀、给家族争光添彩的。小儿子,哎呀,不说了吧。
从小看大,三岁至老。那么张二少的三岁又能看出什么呢?张家人都知道张老太爷后背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处不大不小的伤疤——知道吗?那伤疤的来源恰恰就是三岁时张二少锋利的小牙——那是一个会盛开玫瑰的夏天。二少爷闯完祸回了家,挨了打听了骂,爹给他包完伤口,娘帮他脱了裤褂。一溜烟跑到院子里苹果树下,美美地撒了泡长尿,又跳到丁香树下可着劲吸了几大口花香。
真香!
随后,便香香的躺入母亲早给他准备好的凉榻上,找周公比武去了。
一觉醒来早已是万家灯火万家熄灭的半夜三更了。武儿感觉甚是口渴。于是迷迷瞪瞪下意识的进了母亲卧室,应该是找妈咪要水喝吧。一进屋不打紧——武儿顿时火冒三丈气愤填膺——只见爹爹正骑在妈妈身上张牙舞爪——混蛋!敢欺负我娘!武儿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顿嫩拳!可是自己太小。拳头实在不够厉害。不足以替妈妈出气。怎么办?拳头不行用牙咬。心到嘴到。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老太爷后背就鲜血淋漓了!二小子的狠是出了名的。愤牙之下,岂有完肤?咬的又深又狠!
自此老太爷背上就有了永远的军功章了。
面对此情此景,老太爷哭笑不得,终于尝到了哑巴吃黄连是什么滋味了。又不能告诉任何人。老太太(那会的老太太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呢)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儿子可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拳打脚踢下嘴咬的。两口子只好讪讪的不了了之了。长大点以后,
二少爷当然也明白了爹爹欺负妈妈的所谓“真相”。知道归知道,那疤是无法消除的了。好事不出门,坏事随风飞。虽然这事谁也不曾向外讲过只言片语,可是家里家外的人竟然很快便都知道了。天晓得?这件事就此便成为了马头营人们茶余饭后念念不忘的保留节目了。时不时就会有人提起。左邻右舍善意的玩笑也让老太爷的脸红了一次又一次。
诸如此类的英雄壮举多了去了。恕在下不能一一告知。一斑窥全豹。够了。
沧海变成桑田固然极慢,二少爷从小变大却是极快。好像不过眨巴眼的功夫,吹面人一样:三岁的张占武呼啦啦就成了一个英武洒脱的男子汉。十八了
该娶媳婦了。
张占文是老太爷和老太奶奶的第一个孩子,张占武是老太爷和老太奶奶的第六个也就是最后一个孩子。这样张占武18岁那年,张占文却已经是马上就要进入而立之年的29岁。张家大孙子兴业都7岁了。占文真的是孝顺听话:不管自己身份地位如何,从来不曾忤逆顶撞过父母,老太爷给他娶什么样的媳妇他就要什么样的媳妇,不管娶来的这个媳妇他是不是喜欢?他和媳妇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并不多,可一直是相敬如宾,好像也恩恩爱爱的。占武对这个大哥知之甚少,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只知道他是自己的大哥。是家族的骄傲。也是父母头上永远不灭的光环。哥哥回家的时候不多。每次回来,总是大大小小带数不清名目的很多东西和礼物。个个不落,人人有份。对父母顺从恭敬,对孩子温和疼爱,对媳妇客气有礼,对弟妹关怀备至。永远彬彬有礼的儒雅大度。而自己却总是那么的毛毛躁躁。二少爷深知爹妈对自己的不满和无奈。其实他自己对自己又何尝满意过?
该娶媳婦了吗?媒人的上门让他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自己也要像大哥一样听凭父母摆布、随便给自己娶个可能只是他们满意的贤妻良母?不!
张占武不是张占文。一不做二不休,赶走说媒的大烟袋。张家二少开始叫起板来 “爹”
“大烟袋来咱家干什么?哥哥姐姐不是各自有主了吗?难不成您还要老牛吃嫩草、梅开二度?”他嬉皮笑脸。“王八犊子”老太爷气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您如果真要是自个用呢,我做儿子的诚然管不着。如果您打我的主意,对不住了老爷子——”
“没门!”
“小王八犊子,你想打光棍?”
“王八犊子才打光棍。我自己的媳妇自己找,不劳您费心。”
“我是你老子”
“是我爷爷也不行!”
几次的摩擦下来,老两口子没了辙,只好打消给他娶媳婦的念头随他去了。
编辑制作: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