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我的天乾地坤

儿时，走不出被称为“故乡”的地域

仰望的天空，朝西越不过青菱湖

往东越不过王家湖

我童年所有的经历

淘气或是简单的劳作

就在这两湖间行走

认识的全部事物

都在这两湖间栖息

发生或是消亡

我感觉自己的姓名

性格和启蒙所获

包括反复做过的梦

喜欢扯着嗓门唱出的乡谣

都是从这块泥土里生长出来的

当然，还有这里的每一种植物

常见或不常见的鸟类

都魂牵梦绕般融入血脉里

成为灵魂的脐带

越是老了，这种感觉

越是强烈地覆盖情感的浪涌

——故乡，就是我的

天乾地坤

‖ 乡愁，含着好多事物的光芒

用灵魂触摸故土

远去的乡村不想在记忆里消失

林立的楼房挡不住心上的眺望

乡愁会穿越时空走回童年

含着好多人与事物的光芒

历史写在奶奶脸上的皱纹里

还会明亮地走进我的梦中

无法忘记她佝偻的身躯

曾经给我隔代的温暖和亲情

还有邻家大妈的慈眉笑脸

总在表达故乡的民风

湖塘里游戏的水鸟

翻动菱叶的声音格外亲切

鸡头米的清香在空间弥漫开来

水牛兴奋地四蹄踏步

惊走岸边的蛙声

最是雪里觅食的喜鹊

两只，三只，总在叽叽喳喳

说不完心里的快乐

乡村里那种淳朴的民风

仿佛感染了这些鸟类

乡愁，种在血脉里

仍然栖息着生命中的田园诗意

那些不舍的童趣

带我找回好多遗失的风景

重新放牧童心

‖ 蓑衣鸟，捕获了一颗童心

父亲叫它蓑衣鸟

六十年后我才知道它的学名叫攀雀

它的巢像父亲穿的蓑衣

这种用棕编织的雨具

被攀雀用在建筑上

捕获了一颗童心

雀巢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在风里摇摆的样子特别引人注目

我每天都喜欢瞅蓑衣鸟荡秋千

听它们快乐的歌唱

我觉得自己的童年好幸运

能观赏到这么美妙的风景

看攀雀用丝茅草的穗子筑巢

看它们专注地孵卵

看它们捉来小虫喂食的时候

展示父恩母爱

也看它们热热闹闹的嬉戏

还有，当暴风雨袭来时

它们的叫声格外尖利

似乎剪得断风鞭雨箭

这时，我会想到给耕田的父亲

送去棕蓑衣

竹斗笠……

‖ 梦里，那一声声鸡鸣

故乡，有时是母亲养的一群鸡仔

这些可爱的生命从蛋壳里钻出来

在母亲的吆喝声里叽叽喳喳

快乐我的童年

我会从麦地里找回很多很多细米草

让它们尽兴地啄食和嬉戏

童话一样的场景

至今还留在心里走动

总也忘不了

那只庞大的鸡笼搁在床前

陪伴我的梦

夏夜，月光从敞开的房门涌进来

照着黄鼠狼在笼前转悠

比狐仙的故事还生动

偶尔，也有菜花蛇钻进笼上的鸡窝

偷吃尚未捡拾的鸡蛋

惊扰笼里的鸡群

那种骚动的恐慌

一夜难安

似乎它们的命运

连着我的脉搏

在童年的故乡

那时不懂得忧愁

更多的回忆是快乐的童谣

最是一鸡引领群鸡鸣唱的声势

此起彼伏

这种比炊烟醒得更早的情景里

含着百鸟朝凤的雄伟

描写乡村的热闹和繁荣

振奋人心

属于母亲的鸡群很活泼

搁在她的心上

搁在我的梦边

习惯了有鸡群伴眠

总感觉那一声声鸡鸣难舍难离

让梦很美

‖ 故乡的桂花树

中秋时节，最难忘

翁爷爷家的桂花树

那是一丛灌木

占了菜园土篱的好大一块地方

叶茂密，花也茂密

一朵一朵很小，却知道抱团成簇

浓烈的芬芳

香飘十里

塆子里的男孩女孩

都愿意跑到桂花树边闻香

大家使劲用鼻孔吸气

似乎想把桂花的汁儿也吸进肚子里

有时还会淘气地采下一小枝

插在那个叫“桂花”的小妹妹辫梢上

她不躲不闪，笑嘻嘻的

让桂花在辫子上甩来甩去

甩出一路香味来

最让人惦记的是翁爷爷会做桂花糖

他用麦芽熬出一大锅糖浆

操着长柄锅铲不停地搅拌

很有耐心的一种动作

叫糖浆不糊不焦

起锅的时候撒上晾干的桂花

花香糖香一起诱人的嗅觉

翁爷爷会给每个围观的孩子揪下一坨

热乎乎的桂花糖

解馋

老了，隔千里万里

还想那丛桂花树

想翁爷爷……

他和桂花树

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