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主播梅芳竹青老师诵读
123节
124节
125节
126节
阳光总编合成
刘西元长篇小说《棵橄榄树第123节》
连载123
过了半小时,刘水塘又大声说:“杏花,饭熟了沒有?手脚怎么这么慢?客人肚饿了”。
吃饭时,他尝了一口菜又吼叫起来:“你怎么不中用,菜下这么咸?给母猪吃的吗”? 说着夹一把菜往杏花身上丢去。杏花憋了一肚子气,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客人走后,杏花喝叫刘水塘在床前跪下,顺手“啪”“ 啪” 甩去两个耳光,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窩囊废,你要面子,难道我不要面子吗?今天想用我的面子换你的面子吗?有亊沒事乱挑剔,乱吆喝,不去撒泡尿自已照照,猪八戒都比你强,老娘让你骂,让你骂”, 一连串机关枪样数落,又骂又打,把刘水塘骂得只有低头赔不是。
“你就给我跪在这里,等老娘高兴了叫你起来,才准起来,否则,哼!”杏花甩下狠话,忿忿地出门去。
看官可能会奇怪地问,杏花受了窩囊气,无端受骂,客人走后对老公发泄报复,为什么不哭、不诉、不掉泪?这你就不懂女人了,哭泣和眼泪是弱者才会出现,杏花自认比老公强得多,怎会流泪?大凡两人争吵,眼泪一流,就示弱了。
无巧不成书,偏巧这时同村的一位老朋友刘老虎来叫门:“水塘哥,在家吗”? 因为是老朋友,顺手推小门进来。
“噢,噢,有在,有在”, 刘水塘应答不迭,慌忙要起身,不料右脚一麻,差点跌倒,幸好双手扶着床沿。
刘老虎看见吓了一跳问道:“你跪在床前干什么”?
“噢,噢,我在……在补蚊蚊帐”。 刘水塘结结巴巴地说道。从此他又多了一个雅号“补蚊帐先生”。
刘水塘隔墙就是他弟弟的房子,他的老母因和杏花合不来,只好住在弟弟家。一日,杏花因小事和婆母吵架,还顺势甩一下手,刚好碰到婆母的脸,这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是大逆不道的事,属“七岀” 之列,婆母找刘水塘问罪,要他把这不孝儿媳赶出家门,不然老母就死在他家。
刘水塘两边都不敢触犯,他舍不得赶走妻子,又怕老母真的闹出大事,苦思冥想之下只好“两权其害取其轻”,哀求妻子先让他“教训” 一下,让母亲先消消气后,再去哄哄老母亲。
杏花知道本来是自己理亏,又以下犯上,理上更亏七分,只好忍气说:“那可不能真打,若把我打疼了,我可跟你沒完”, 刘水塘大喜过望,连连说:“好,好,好”。
“哪今晚你要……”。杏花看了老公一眼,羞涩地说。
“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 刘水塘不加思索地说道。
一会儿,里间床上传出刘水塘的吼叫声:“你这个臭婆娘,竟敢打我妈,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 随即里屋传出重重的“啪”,“啪”“ 啪” 的声音。
“哎哟, 哎哟, 疼死我了, 疼死我了” 里面传出杏花的哭叫声。
“哎哟哟, 我手断了,抬不起了,哎哟哟”。 杏花大声嚎叫着。
“看你的胆子大,还是我的棍子大,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刘”, 里屋又传出刘水塘的怒吼声。
“哎哟,哎哟,你就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救命唷,救命唷”。 房间里又传出杏花淒厉的哭叫声。
待续
刘西元长篇小说《棵橄榄树第124节》
连载124
刚好杏花的蜜友美娥从门口经过,听见刘水塘在打老婆,心想这刘水塘今天怎么“发性”了,下手这么重,又听见杏花连叫“救命啊 ”, “救命啊”,怕真的闹出人命来,开门冲进去,连叫“水塘叔,水塘叔快停手,快停手,有话慢慢说”。
本来杏花在床上披毛散发抱着棉被,刘水塘手拿一根手指粗的木棍只是打在棉被上,边打边叫,两人还不时相视偷笑,这下眼看就要露馅了,刘水塘只好心一横,闭上眼睛一棍往杏花的头上打去。
“哎哟哟”, 杏花顿时倒在床上,脸颊血流如注。美娥急忙冲进去喴叫:“杏花,杏花。"
“还不快拿布来先止血。” 美娥大声喝叫仍拿着木棍呆若木鸡似的刘水塘。
刘水塘如梦初醒,心知弄假成真,闯了大禍,手忙脚乱地找出一块手巾提给美娥。美娥把手巾紧紧地压住伤口止住了血。
美娥又叫刘水塘拿来冷开水,扶起杏花,杏花含泪喝了一口推开了。
“快去请杨先生”, 美娥大声地说。
刘水塘惊魂未定地匆匆向门口走去。
不一会,杨先生赶到,看了看伤口,伤口正在左颧骨处,约4公分长,血已止住了,所幸未伤及左眼,杨医生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拿了药水消毒、清洗了伤口,撒上磺胺结晶粉,贴上纱布、胶布,交代了注意事项。
杨先生是本大队唯一的医生,是中医,沒有缝合技术,只能敷药。刘水塘把杨医生送到村口,谢了再谢,抱歉地对杨先生说:“杨先生,不好意思,二元五角的诊治费,后天我会送到诊所”。
看官可能会不解,刘水塘明明是用棍子打老婆,又不是用刀,怎会打出脸部裂口?这就要看打击物,用力度和受力的部位了。一般钝器、木棍等物打在肌肉和其它软组织上,会局部肿痛因皮下出血而出现青紫,但这刘水塘一重棍刚好落在杏花左面颊颧骨上,两硬相碰皮肤就容易裂开。自然“见红大吉”了。
当晚,沒到九点钟,刘水塘不敢出门玩,只好早早上床陪伴妻子,只见杏花仰躺在八脚福州床上,她左手搂着二岁的小女儿婷婷,右手搂着三岁的冬冬,两个小孩都已进入梦乡,这福州床只有四尺二宽,三人几乎占了四分之三,他家只能安放两张床,另三个小孩合挤一张床。只见杏花搂着两小孩,紧闭着双眼,只有从她不时微微抖动的捷毛中,才能看出她是在装睡。昏暗的煤油灯光,照着杏花那俏丽的脸庞,左颊上那块白色的纱布,在暗淡的灯光下,特别惹目,白纱布中隐约浸渍着略带暗红的血迹,这是相伴十几年妻子的怨血,刘水塘一阵内疚,一阵心酸,要不是他一时失手,要不是美娥瞎闯进来,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舍得真的打她。刘水塘不敢息灯,钻进蚊帐,把冬冬往里挪了挪,伸出颤抖的右手,在杏花的左脸颊上轻轻地摸了一下。
“啪,” 突然刘水塘叼右手被杏花抽出的左手一拍,刘水塘吓了一跳。
“疼不疼”, 刘水塘小声地关切地问道。
“你还有脸问,想打死我吗?打死我你有办法好去找漂亮的女人啊”? 杏花滿口怨气地说。
“我哪敢,要不是美娥闯进来,我哪敢真的打下去,我想棍子下去时,你一定会闪开的,怎知你……”。
“闪你的大头瘟,里面光线看得清吗?你棍子下得快,我闪得开吗,还直往我脸上打,我的脸给你毁了,呜呜。” 杏花一肚子委屈地打断他的话。
待续
刘西元长篇小说《棵橄榄树第125节》
连载125
刘水塘纳闷了,十一年来,无论在外面或家里吵架,只见杏花言语滔滔,越战越勇,逼得对方哑口无言,先行収兵,从不流泪示弱,今天怎么啦,魔鬼也会流眼泪?
天下的男人大多粗心。粗心的男人哪里知道,少女、少妇把脸蛋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有钱的女人天天涂脂抹粉,就是为了是扶肤,保持青春靓丽,一旦破了面相,成了刀疤姐,刀疤妹,失去魅力,那她就觉得一生都完了,刘水塘哪里懂得这些奥妙。
见杏花不再言语,刘水塘胆子大了一些,把脸湊上去,右手往杏花胸前一按,试探着来个黑虎掏心逗逗他。
“噼”, 一阵响亮的耳光打得刘水塘右颊热辣辣地痛。
“讨厌,无耻,流氓,杀人狂,谁让你摸”, 杏花忿怒地说
刘水塘讨个沒趣,见杏花满面怒气在装睡,又怕吵着孩子,不敢再造次了,只好吹灭了油灯,老老实实地躺下睡觉。
翌日,娘家知道女儿被打,气汹汹来了五个人,岳父、岳母把憨女婿臭骂一顿,领着女儿带回娘家“养伤”, 杏花又不敢说出其中的真相隐情,只好捎上一双小儿女回了娘家,留下三个儿女由丈夫去带。
母亲看见儿子闹成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原是婆媳不睦,她才不肯在大儿子家住,现在,杏花去了娘家,丢下三个孙子、孙女,只好过大儿子这边住,帮忙操持家务。
刘水塘也三、二日带着一、二个儿女去看杏花,身上沒钱就向村里人借点钱,带点鱼肉给老婆补养一下。女人对失血比男人耐受性好,正常女人每月都要出血约50毫升也无大碍,但为了平息老婆的怨气和岳父、岳母的怒气,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所幸杏花伤口愈合以后,只留下一块小疤痕,杏花在娘家住了一个月,见刘水塘还真的想着她,经不起刘水塘多次苦苦的哀求,又担心在家的三个儿女,只好告别爸妈跟着老公回家了。杏花爸妈见女儿执意要走,也不好阻止,不过,岳父母又把刘水塘训斥一番,并放出狠话,若再不善待杏花,下次你敢打杏花,就要打断你的手脚,扒你的房,上民政离婚。刘水塘只好点头称是,谁叫你耕他的田?
经过这次教训,刘水塘彻底怕老婆了,老婆胆子也更大了,稍不如意就张口把丈夫骂得狗血淋头,刘水塘也看破了一切,骂骂骂,骂得再狠,骂得再多,哼,晚上,在蚊帐内,你照样还是我胯下之妇,好男不跟恶女斗,女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哄哄就乖了,头发长,见识短,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俗话说, 夫妻各方面往往是互补的, 男的在这一方面软弱了, 女的在这一方面就会代偿性增强. 反之也然,这个家庭才能在社会上平衡, 才能立足生存, 除非双方都是残疾人。刘水塘性格如此, 老婆却是村里有名的女人, 她能说会道, 音门又大, 也能干, 但母鸡司晨, 终改变不了穷困潦倒的局面。后来杏花干脆连刘水塘都不叫了,气得叫他牛皮糖, 家乡话是又厚、又顽、又韌的意思, 初叫时,他有点不高兴, 有时还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叫久,叫习惯了就习以为常了,牛皮糖就牛皮糖, 今生就粘着你, 看你哪里走?
做事拖沓是他的几十年的老习惯,凡要他做一件事, 非侍三五天, 催七八次才懒洋洋去做, 农活是全村最慢安排, 这个凡事“慢三拍”的刘水塘也有堂皇的理由:慢了才有人帮忙。小孩读书因钱无着落,常常也是拖最后一天才去报名,他又说:反正先后都一样,还沒上课呢。杏花常常被他气得顿足大骂。
待续
刘西元长篇小说《棵橄榄树第126节》
连载126
一九五八年公社化刚开始时,村里办起了大食堂,家家户户都废灶卖锅,不准出烟煮饭,每家饭后都把饭缽放在饭堂,分饭后拿回家吃,有一天中午,刘水塘磨磨蹭蹭最后一个才去拿饭,饭堂工作人员都走了,只见他的饭钵里只有四、五碗饭和一些锅巴,一家七口哪夠吃?只好让给小孩吃,不但自己饿肚子,还给杏花臭骂一顿。
又有一年年底, 到了除夕上午十一点钟,他被妻子催逼几次才上市买鱼肉, 市场早已关门,只好和妻儿过个清淡节约年, 过个窝囊年,少不了挨老婆唠叼几天,几个小孩看着人家吃鱼吃肉, 馋得直流口水。无心插柳柳成荫,在那疯狂“破四旧,创四新”, 是非颠倒的年代, 这件事无疑成了活典型,被大队书记在群众大会上表扬是“响应毛主席号召,移风移俗, 过个勤俭节约革命化的新年”, 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还是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年代,公社、大队大搞“千斤稻,万斤薯” 竞赛,全力推行种水稻要“小株密植”,“ 蚂蚁出洞”,“ 双龙出海”。 这刘水塘脑袋转不过弯,“我种田几十年了,插那么密,不透风,氧分不夠,哪能长谷子”, 他接受不了这个“新事物”,下田插秧时照样插6 x 6寸,给大队检查组发现了,抓去关起来“学习”三天,要不是他是雇农出身,1949年还给刘永生的游击队挑过几天的弹药,这下非被扣上“破坏大跃进,反对三面红旗” 的坏分子帽子,游村示众不可。
在个人生活上,更是拖沓, 每晚洗澡全家最后一个, 那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家乡还没自来水,还没电灯,家里用的吃的都要到井里挑,他那七口之家,女人一天至少要挑七八担水,女人们大都当晚等大家洗澡好了,连夜把衣服洗好,因为第二天一早她就要做饭、喂猪、割柴、干田活。
偏偏这牛皮糖不知老婆辛苦,每晚都吃饭后就出门,玩够了十一、二点才回家,老婆只好等他洗好才洗衣服,这样杏花往往要忙到一二点才能上床,时间久了,自然有了气,叫他晚上先洗澡才出去,开始他不以为然,改不了这个习惯,老婆干脆把其他家人的衣服先洗好,让他慢来的衣服丢在一边,不理他,二、三天后他没衣服穿了,只好自己乖乖地把衣服洗起来。
在计划经济年代,每人一年发2尺8寸布票,一人最多才二身衣服,谁经得起堆,自己洗几次后,还是乖乖地照老婆的吩咐,晚上先洗好才出门。
每次理发也要妻子催几次,留到头发寸把长,才不情愿地去剪掉。
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杏花最烦他连自己的事都不主动去做,后来他干脆买了洋剪刀让老婆帮他剪, 这样又省时间又省钱。
有时家里无钱无米了, 走投无路了, 他就躺在床上装病呻吟, 让老婆去邻居借米先过一餐。
刘水塘曾从师学过木匠活,手艺还不错, 农闲时也给人修木桶、木盖之类补贴家用。
有一次, 自家的木盖坏了,杏花几次叫他修理一下, 他都口中答应,就是不动手, 老婆没办法, 心生一计, 把木盖擦洗干净, 吃晚饭时, 跟他说, 应天叔公的木盖坏了, 叫你修理一下, 还送来两筒米″
刘水塘一听是应天叔公的,他连声说:“好,好”,点着煤油灯,连夜就修理好了,应天叔公是村里威信很高的长辈, 还有两筒米工钱,他的事,哪敢怠慢?
有一天他和同村几个人赶集后坐小四轮车要回家,半路大家下车了,他最后一个刚要下车,突然小四轮车启动了,他摔了个狗吃屎,两边膝盖都出血了,双手也擦伤,小四轮却加速绝尘而去,同行的人大叫停车,刘水塘却侧身伸出右手向众人急揺手,吃力地说:“不要叫,不要叫,我还沒交车费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