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冬天
作者/吴亚锋
那年的冬天并不冷,西北风如何怒吼,村子里还是温暖的。村中央热闹处,一段巨大树桩在燃烧,狼烟四起火光冲天。围了一圈子的男女浪声笑着,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冷风吹的勾子疼,浑然不觉,只是尽兴的放浪,把些笑声四散的扩张,浑身燥热。
老房子冬天最舒适,土墙不透风。屋子里生了炉子,腾腾的暖和。墙壁上新糊了报纸,许多人物画在墙上生动的笑,窗格子糊了粉连纸,满屋子亮堂。似乎多了一层保护,屋子里更显得紧实,温馨,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炉子上炖了火锅,并不丰富的锅里冒着浓郁的香气。母亲放了晒干的萝卜片,或者是干的黄花菜,在猪油熬制的汤里吸吮着滋味,自己漏的粉条不太规则,细密均匀中总有些小鱼,我最爱吃这种粗且丑的小鱼状粉条,过瘾。母亲却总是挡住不让吃,等到最后熬成糊涂软烂不成样子,才允许我吃。彼时已然味同嚼蜡,有什么嚼头?
乡下冬天结婚的多,总能足了口福。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要等到冬天结婚,或许是冬季人闲,过事情不影响农业生产。再则做得的酒菜可以久置不馊,不糟蹋东西,天凉,人的胃口大开,可以量腹而食,大快朵颐,实为美事。更主要的是老少爷们儿能聚在一起,吃喝热闹开心快乐,满村子似乎荡漾了春风,冬天越发的不冷。

冬天是要热炕的,一天三顿饭,炕烧的烙人。炕席蒸得焦黄,掀起了冒烟。晚上不用铺的太厚,半夜翻腾的睡不着。天明炕渐渐凉了,踏踏实实睡到日上三竿。年轻人不爱睡炕,嫌热,嫌脏。热是热,小伙子火力壮,热炕睡的流鼻血。脏却是不脏,只是土炕总归有土腥气,唯恐生了虱子,年轻人才不愿意弄的一身的肮气,怎么能走到人跟前去?
我就不睡炕。铺了床子,暄腾腾的美,被窝里烘热的舒服。父亲给我买的收音机,每晚我都在邓丽君的歌声中做梦,为此烧坏过几台收音机,睡着了,忘了关机。邓丽君什么时候下班不唱了,我不知道。
那一年,我十八岁。

村子中央那段树桩还在燃烧,周围还是有浪浪的男女在放肆的笑。我却不再凑热闹,因为我有了心事。我不想在村子里呆着,我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找有邓丽君歌声的地方。
我出去了,当兵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热热的被窝,不再听邓丽君的歌,我听到比她更好听的歌。在热闹的世界里,很是热闹了些岁月,我忘了村子中央燃烧的树桩,还有糊着报纸的亮亮的老屋。

外面是精彩的,令人迷恋。我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通晓世事的世故男人。受了委屈,也得到了幸福。当那些喧嚣与热闹渐行渐远,重又回归寂寞时,心灵宁静的又想起了村子里的火堆,还有那些火堆旁说笑的男女,一天比一天清晰,不能忘怀。
冬天的风又吹的勾子疼,我回到了村子里的火堆旁。周围笑脸已然换了容颜。更加年轻靓丽,不再是那般粗俗放浪的样子。我显得沧桑了,有点不合群。可我愿意挤在里面,觉得年轻,有活力,更觉得温暖。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离开它,这样的温暖,能入心,教人觉得放松自在,温情无限。

作者简介
吴亚锋:灵宝阳平人。灵宝市作家协会会员。一个沉淀于生活不能自拔的老男人,一个躬耕于田间却又醉心于文字的痴心不改者。平台与报刊发表了许多自以为是的文字,大都是随性随意的胡说八道。不敢妄称文学人,只愿做一个与你聊天到开心的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