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庄系列小品之——拆白党
话说昨天小D骑自行车去镇上的路上,因为老酒吃多,已经“九老爷”当家,自己明明应该靠右骑行才符合交通规则,却因为脑子里面的各路神仙都在打架,自行车龙头偏偏又不听使唤,就那么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最终三晃两晃就晃到了左手那边的车道,与对面骑来的自行车差点撞到一起,人家责问他“是怎么骑的车”,其实一半是责怪,另一半也是提醒,哪知道他的嘴里却不干不净起来,更甚而至于竟然学起阿Q的腔调,不仅朝人家吐口水,还一个劲地嚷嚷什么:“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最终遭到人家的一顿暴打,事后证明,讨来的这顿打,纯属自作自受。另外,这顿打虽未伤筋动骨,但打得皮开肉绽,却是一点虚头都没有的,疼得他躺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这也罢了,最气人的是,在未庄开酒店的那个掌柜——错了,人家早就与时俱进改了称呼,改叫什么什么“总了”
——还有那堂倌,他们从小D身旁路过时,竟然跟不认识的人一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昂首挺胸走了过去。小D那个气得呀,恨不能跳将过去,把他们一个一个生吞活剥了,无奈身不由己,最终只能朝他们的背影狠狠地骂将起来:“你个白眼狼,老子有钱那会儿,你哪天不是孙子似的伺候着?怎么着,你就笃定认准老子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了是不是?哼,哼!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你给老子等着,总有那么一天,老子会叫你再跟孙子似的伺候老子……”
小D这边正骂骂咧咧或者说自说自话来着,忽然瞧见那赵白眼的女人,还有赵司晨的妹子,两人风摆杨柳般款款来到了小D面前,小D正兀自纳闷:她俩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就听赵白眼的女人先开了口:“哎哟喂,这不是咱们未庄大名鼎鼎的D总吗,怎么躺在这么个地方来了?这也太有损咱们D总的形象了吧?”那赵司晨的妹子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帮起了洋腔:“就是就是,啧啧啧,这简直就是不成体统了……哎呦喂,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有王法没有?”
眼前这二位,一个在城里,一个在镇上,都是做洗头房生意的,她们在未庄的名声,比起他小D,那可就不是大拇指比腿粗——差了不止一点点,而是——总之一句话,她们走在未庄的马路上,哪怕打扮得穿金戴银,穿得凤冠霞帔,都不受人待见——不但不受人待见,背后还会吐口水。
也是奇了怪了,她们今天怎么会走到一起,她们这又是要去向哪里?小D正兀自打着肚皮官司,赵白眼
的女人已经蹲下身子,一边用力抱起小D,让他的头紧贴着她胸口,一边用那春风化雨的腔调开口道:“不用问了,咱们的D总,今朝肯定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D总我讲的对呀不对?”
一下子躺进温柔乡的小D,骨头都开始发酥了,但他眼珠子转了几转,却又拿腔作调起来:“妹子这个有所不知,我今天……我本来……最紧要的,还是我今天老酒吃多了……”赵司晨的妹子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副嘴脸,尤其是小D这种鸭死嘴硬的怂货,她当即切了一声:“D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别看咱未庄人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我不说你也懂的。我婶子听说你走了‘麦城’之后,想着你之前经常照顾我们的生意,所以今朝就特地从城里赶了回来,之后又非把我拽着,硬是要我跟她一起来看看你,你可别有眼不识金镶玉……”
听赵司晨妹子这么一说,小D觉得自己再打哈哈,就有点拎不清市面了,于是便抬起头来,色迷迷地盯着赵白眼的女人道:“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白眼的女人笑了,她兰花指一翘,“这些话以后再说,咱们先去妹子那里喝上几盅,你看如何?”小D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话说小D跟随赵白眼的女人,先是一起到赵司晨妹子开在镇上的“洗头房”,因为那时天色已晚,“洗头房”里的几个小姐妹吃过外卖,已经开始为夜晚的生意跃跃欲试,为了不耽误她们的“工作”,赵白眼的女人就对赵司晨妹子说声拜拜之后,直接与小D一起打车去了城里,来到赵白眼女人的
店铺前,抬头见门口上方那在霓虹闪烁中格外晃眼的“天赐养生馆”几个字的时侯,小D挠挠了头,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怎么就眼睛一眨老母鸡icon变鸭——赵白眼女人的“洗头房”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养生馆”,而且前面还加了“天赐”二字,小D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崔什么健唱的那什么《不是我不明白》的歌子来,可不是吗,这世界真是特么变化快啊……小D这边翻着白眼,打着肚皮官司,赵白眼的女人却走上前来,一把挽起他的胳膊就朝里面走去。小D边走边心里嘀咕,也真是叫日怪了哈,搁在从前,尤其是做那什么酱油在未庄的销售总代理那段日子里,天地良心,这赵白眼的女人,他是连眼拐子都懒得瞧上几瞧的,一句话,她根本就不是他小D——人称D总——碗里的“菜”,以前之所以偶尔也来光顾几次,那多半是因为拗不过阿Q,王胡他们,总说一些什么既实惠,又“肥水不流外人田”之类的鬼话……总之一句话,这赵白眼的女人,在小D从前的眼里,是没有一毫毫吸引力,也是打心底里瞧她不上的。哪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刻被她挽着胳膊,心里的感觉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变了样,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她,在他眼里,竟然是越看越有味,这不,她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但却风韵犹存,再加上她会保养,皮肤又白皙,尤其那两座挺拔傲人的山峰,让小D感觉随便望一眼都会骨头发酥,这要是搁在从前……又特么妈妈的“从前”!好汉不提当年勇!
唉,真是妈妈的落毛凤凰不如鸡,此一时彼一时也……
走进“天赐养生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走了一遍之后,小D这才发现,外面的招牌虽然换了,但俗话说得好,会看看门道,不会看看热闹,她这里基本上就是一个换汤不换药,所谓“养生馆”,不过就是一个障眼法,遮人耳目罢了。对于这一切,小D虽然门儿清,但他现在一贫如洗,她能对他如此另眼相待,他又岂能讨饭嫌人家粥稀,巴结还来不及呢。
当晚好酒好菜吃过,又共度了良宵,赵白眼的女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这么寻思的:我在他落难时这样拉他,把他奉为上宾,不求他今后能够结草衔环相报,只希望他能为“天赐养生馆”看好家,护好院,我也便心满意足了。
然而,赵白眼的女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让这小D,在“天赐养生馆”好吃好喝了小半年之后,他却费尽心机搞到了她的一张银行卡的取款密码,把她卡上的钱全部盗走不说,还另外拐带了她馆内最漂亮的一个妹子……赵司晨的妹子闻讯赶来后,先是叹息了几声,接着便半是埋怨,半是安慰道:“不是妹子说你,那原本就是一个泼皮无赖,一个十足的人渣,一个‘拆白党’。对你的做法,我当时就不赞成。老话怎么说来着的?善良过了头就成了软弱,老实过了头就成了迂腐,自信过了头就成了狂妄。嫂子你吃亏就吃在太自信上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