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陈雪云

雪花是我的初中、高中同学。她和我同姓，她叫雪花，我叫雪云，同学们都戏称我俩是双胞胎。

雪花长的瘦小，但是很清秀，长长的黑发，梳理一条辫子飘逸在脑后。一双细细的柳叶眉镶嵌在毛嘟嘟水汪汪的大眼睛上，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美。那鼻子说是悬胆，不如说是描画上去的，美的想嗅尽天下甜香。又薄又圆的樱桃小嘴，说话三分笑，十分勾人。白皙的脸蛋，父母又安上两个酒窝。一说话或者一笑那两个酒窝深的像能装上两滴美酒，要醉死男人。穿着四季固定的几件夏单冬棉，但是干净利落。很得体，由于经常用光明肥皂洗衣服。雪花的衣服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味道时常勾得我一个高中生想入非非。雪花由于个子矮小坐第一排，我的个子也高不那里去，就坐在雪花后边，闻贯了雪花身上的雪花膏味和雪花一样洁白灿烂的品味。雪花家里不富裕，十岁那年母亲因为胃穿孔抢救无效病逝。剩下老父亲领着雪花和两个弟弟艰难过着生活。我在八岁那年，父亲患尿毒症去世。母亲领着我们兄妹六个拼死拼活的挨着日子。我们两家一趟街，是邻居，难免上学放学同路。接触的机会多的是。雪花不善言谈，我爱说爱笑，雪花最爱听我讲小人书里的故事。我爸爸在世的时候每次出差都会给我们买回来一摞小画本。一来二去，我家《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聊斋》是全套的。还有《青春之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雪花除了爱听我给她讲还经常向我借书看。我俩成了好朋友。班级里有几个调皮捣蛋的主儿，经常开我俩的玩笑，把雪花叫青梅，把我叫竹马。刚开始我俩都不爱听他们给我俩起外号。时间久了，觉得我俩就是叫这个名字。

我俩是一个小组，是同组值日生。雪花瘦弱，但是打扫卫生从不含糊。她领着我们把教室地上的红砖用砖头摩擦后再用抹布擦干，通红通红。玻璃用一点白酒擦拭，透亮似杯的。经常被老师夸奖。在高二那年我俩一起光荣加入共青团，成为一名共青团员。

       高中毕业，雪花没有母亲是长女，按政策留城分配，在环卫处做了一名环卫工人，我在家行四，必须上山下乡做知青。我俩从此天各一方，身份的变化和差别。我不再有非分之想。

      为了多挣些工分，表现好点。我们青年点的知青，都舍不得耽误工，再想家也都忍着。有时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谁要是回趟县城，回村后，大家都围在周围打听新闻趣事。我最想知道的是雪花近况，往往都是不知道三个字。

下乡三年后我被抽调回城分配到水利局工作，做了一名技术员。

     回城后才知道雪花家买了新房子，搬家了。我们已经不再住邻居。

       一次我和弟弟拉着家里胶轮车起早去江北割烧火柴，刚走出家门不远，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用大竹扫梳扫大道。走到跟前，她也看到了我，我俩四目相对，我俩几乎同时惊叫起来“雪花”！“雪云”！雪花比以前略微胖了些，比以前更成熟漂亮了。简单交谈，我才知道，雪花已经和银行行长的儿子订婚了，日子定在十月一，我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下意识转过头去。我知道一个水利技术员和银行行长的儿子是不能相比的。我简单而微弱地说：“祝你幸福，婚礼在哪里举行，我参加，”我如约参加了雪花的婚礼，那时候结婚就是送点礼物，不供饭。我给雪花送的礼物是一个日记本，希望雪花别忘了同学的日子。

     雪花负责清扫我们家的那段路。不论冬夏，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冬季，每次大雪都能及时清理即及时又干净。

      由于雪花表现突出，每年都是县劳模，还出席佳木斯先进工作者。后来被提拔环卫处副主任。雪花多次在打扫街道时捡到钱和贵重物品交给公安派出所返还失主。有一次，雪花用雪推子推雪，在厚厚的雪层底下发现一个包裹，就她一个人，打开一看，妈呀，里边竟然是一百张“大白边”，那时候每有50、100的面钞。最大的就是十圆面币。那是1978年，我的工资每月也就是四十多块钱。雪花看到这么多钱，知道失主一定焦急万分，同时知道失主丢失这么多钱肯定不是普通人。雪花一刻没耽搁。马上去同江镇派出所，正好有个叫杜尚君的所长值班。雪花把捡到钱包的经过做了笔录，就匆忙回到岗位清雪去了。原来失主是佳木斯造纸厂的副厂长来同江县买木材的货款。由于昨天晚上喝酒贪杯，不慎把包裹遗失在红旗饭店路口。一觉醒来，才发现包裹不见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马上来到同江镇派出所，那时候同江也就这一个派出所，有大事小情都要来这同江镇派出所办理。那位副厂长一进屋就急着说：“领导，我要报案，大案。”杜尚君所长耐心地说：“同志！别急，慢慢说，啥事？”那位副厂长把丢钱的经过和具体数目一五一十地作了笔录。杜尚君所长详细询问了包裹的染色和特征，钱款的数目和钱币面值。确定雪花捡到交公的包裹就是副厂长丢失的物品。那位副厂长千恩万谢。感动的要哭了，要知道，一个普通干部二十年也挣不来这一万元那。八零年在同江农村把全家所有东西都算上，折合人民币没有一个万元户。

那位副厂长找到雪花，非要拿出三百元感谢雪花救命之恩。雪花无论如何不肯接受馈赠。那位副厂长在同江唯一工艺美术社，王树根家花了三圆五角做了一个大大锦旗送到雪花单位环卫处。上边题词“雪花洁白拾金不昧  环卫公主品德高尚”。

      一次我参加市政府的外事活动，和俄罗斯商人洽谈生意，我穿着貂皮大衣，皮鞋擦的雪亮。骑着自行车去单位，大道上的积雪几乎清理干净了，当我走到一位环卫工人附近，不巧车轮压在她扫梳上，车子一歪，我倒了下去，正好倒在她脚下，我抬头一看，雪花，我的老同学。雪花也看到了我，她急忙把我扶起来，我说：“你不退休了吗？咋还扫大道清雪啊？”，那年我五十七岁，女同志五十五岁退休。我知道她已经退休了。雪花说：“我待不住，离不开老本行！”我看到雪花穿着一身环卫工人服装，那两条反光线在雪花的反射下格外漂亮，在雪花的环卫工人服装面前，我的貂皮大衣和派克皮鞋显得一文不值。我推着自行车向单位走去，不时回头望着雪花，她和雪花一样洁白，纯洁可爱，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雪花显得格外靓丽和光鲜。雪花，我的老同学，老朋友，您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我暗暗地祝福雪花，好人一生平安！

   2023.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