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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主任的一天
胡焱
1
今天是母亲节。
还不到早晨七点，陈丽红突然便醒了。这是她自从一年多前被委任为社区主任职务以来养成的习惯。但她并不急着下床，而是静静地躺着。她并不是在赖床，而是在心里默默地细数着当天有哪些该做的工作，这也是她的习惯。社区主任，就像一个家庭的家长，琐屑的事情很多，得把它们理出个头绪，一天中便会有条不紊地运行。这个职务，权力不大却操心不少。这会儿，丈夫邢华已起床去了卫生间。陈丽红突然记起，头天下午下班前，助手刘程已与自己做了交接。刘程是个责任心很强又很细心的人，他干社区工作比陈丽红早，因而积累了不少工作经验。而且他对水暧、电气之类的事儿也都精通，真是适合社区工作的人才。这一年多来，他们合作地和谐愉快。就在头天下班前，是刘程主动提出第二天让陈姐休息的。因为是母亲节嘛！此刻，陈丽红头脑完全清醒了，哦，有刘程呢，她今天不用再操心工作上的事儿了！
“该起床了！"丈夫邢华洗漱后从卫生间出来，探头朝妻子说道，“今天是母亲节。昨晚说好的今天去母亲那边，你可别去晚了噢！”
“知道了。”陈丽红应了一声。
邢华去了厨房。他是行署某部门的负责人，可是在家里又是个好男人。自从女儿菁菁上大学以后，每天的早餐基本上都是邢华在料理。他心疼妻子，他知道陈丽红被调到社区工作很辛苦。听邢华在喊她，陈丽红再也躺不住了。是的，今天，她可以不操心别人家的老人们，但她必须去婆婆那边。她已好长时间沒去了。
她起床了。今天，她一定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儿。婆婆是个退休教师，虽然快七十了，一直是个很讲究的女性。要去见她，一定要穿得体面点儿。这一年多来，为了便于工作，她总是穿着工装。这样，不仅干活儿方便，还保持了社区干部的形象。可是，自己才刚刚四十过点儿呀。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何况自己长得也算漂亮，总不能一味地亏待自己。她翻身下床，站在衣橱前打开柜门，翻找自己很中意的那件蓝衣白色碎花的连衣裙。这连衣裙还是女儿菁菁高考上榜后，在女儿的怂恿下一块儿上街买的，800多元啊。那时她还在区委上班，女同事们都穿得很体面。那阵，她常常穿着它。品牌就是不一样，穿在身上感觉真好！后来换季，便再没穿过。之后被委派到社区工作，更没机会穿了。她翻着衣柜，终于找到了那件连衣裙。她拿在手里，在身上比试着，心中很惬意。
五月，正是风和日丽、草长花开的季节。也是女人绽放的自我的最佳机会。陈丽红心中好快乐！
“你在干啥呢？该过来吃饭了！"邢华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大声喊道。
陈丽红拿着连衣裙走到了饭厅。
“你看，我今天穿这件连衣裙，怎么样？"她抖开连衣裙，问丈夫。
邢华眼光落在她手中的连衣裙上，脸上立刻荡起了微笑:“好啊！就穿这件，让我看到从前的你！你呀，自从到社区上班后，快要把自己变成大妈啦！我喜欢年轻漂亮的你！”
丈夫既怜惜又疼爱地说。
叮铃铃，突然，墙角的座机响了。
2
陈丽红急忙走到座机旁，将手中的连衣裙放在沙发上，弯腰拿起座机的听筒对在耳朵旁。
“喂，哪位？"她呼一声。
“陈主任，怎么回事？大清早就停水！刚刚上了厕所要冲水，却停水了！冲不了马桶，这臭气满房子都是……”
陈丽红听出这是新祥花苑三单元401室业主牛大奎的声音。这牛大奎平日里说话就高八度的嗓门，仿佛不大声说话就显不出他这个人的存在似的。这会儿，一开囗就嗓门里冒着火气。
“咦，我们这座楼上怎么有水？”邢华也已听到从电话那边传来的牛大奎的责问声，他不解地问。
陈丽红知道，现在这小区是由原先的三个小区合并而成。两年前为了便于管理，将相邻的新祥花苑、邮政小区、龙泉小区合并在了一起。合并之后虽然拆除了护栏，在露天部位做了整理，但地下的供水并未改动。新祥花苑的地下供水管道是从临街的商业宾馆引过来的。
陈丽红顾不上对丈夫解释这些，她又拎起话筒对在嘴边:
“喂，牛师傅，为什么会停水我这会儿也不清楚。不过，你先别急，我这就去派人查看找原因。找到原因，尽快就修！”
“快点儿呀！”牛大奎挂了电话。
陈丽红也放下了听筒。她转身进了洗漱间，解手、刷牙、洗脸。待她从洗漱间出来，邢华已将早餐摆上了餐桌。可是，陈丽红却径直走到挂衣架前，拎下自己的工装穿了起来。
“咦，你先吃了早饭啊！”邢华语气有点儿责怪地说。
陈丽红已换好了鞋。她看一眼桌上，有馏馒头、水煮蛋、青椒拌茄子，还有绿豆小米粥。她知道丈夫疼爱自己。可是，她意识到，停水不等人。一家堵塞也罢了，可是一座楼五十多家啊！又是大清早，孩子要上学，大人要上班。吃喝拉撤，睁眼就用水。一下子停了，那家家不都乱套儿了吗？她得赶紧去！
她嗔笑一下，像哄小孩似地对邢华说:“好老公，谢谢你啦！可是，我没时间啦！我这会儿赶着去解决了，中午便可准时去咱妈那边啦！对吧？”
邢华有点儿无可奈何，他苦笑一下，说:“你说的也对。”
“亲爰的，中午见！”陈丽红说完，用手势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之后，她打开门，急急地下楼去了。
邢华坐在餐桌旁，听着妻子的脚步声下去了。他轻叹一囗气，拎起了筷子，准备独个儿吃早餐了。
3
陈丽红下了楼，急步朝小区门囗那边走去。那里有他们的值班室。
还没走到值班室跟前，只见刘程也急急地走来。在他屁股后面紧跟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那是牛大奎和他家对门住的邻居贺春燕。不远处，还有人冲这边走过来。
刘程和陈丽红相对着走近，二人都停了下来，四目相望。
“嗨，刚刚上班，他俩就找上来了。说楼上停水了，大清早的，这不火烧眉毛吗？我这赶过去，看看是谁家出了问题！”刘程指着他身后的那两位，对陈丽红说。
“我知道了。”陈丽红对刘程说道。她又转脸对牛大奎说，“我刚才不是告诉你，先别急，我们立刻找原因会解决的！”
牛大奎被问得不吱声了，他身边的贺春燕却涨红了脸，嚷嚷道：“能不急吗？大清早就停水，连早饭也做不成！咱家孩子还急着要上学呢！让饿着肚子去学校啊！”
这时又围拢过来那座楼的住户，此时大家都说着同样的话。有人说，停水应该通知一声，事先各家好做个准备。他们七嘴八舌，让陈丽红插不上话，有囗难辩。
刘程猛一挺胸，大声说道:“都别嚷嚷了，静下来！这会儿都随我过去！我要挨门挨户地检查，看问题出在哪儿？”
说完，刘程转身迈开了腿。
“刘程，等等！”陈丽红叫住了刘程，又说，“我先给自来水公司打个电话！”
陈丽红说完，转身走进了值班室。她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桌上座机的话筒，拨着号码。
吵吵嚷嚷的人们安静了。刘程走过去，倚靠在值班室的门口。
也就几分钟的工夫，只见陈丽红放下了话筒，走了出来。
她面对大家，说道:“是商业宾馆这两天在施工，不小心昨天施工队挖破了地下自来水管道。这会儿他们正在抢修呢。赶中午一定会修好！情况就这样。大家都不容易，相互体谅吧。这会儿请各自回去，急着用水，就提桶拿盆到小区公园先借点儿用吧！”
听陈丽红这么一说，谁也不说寒碜话了，彼此面面相觑。
牛大奎忽然一挥手，喊道:“回！人家正在抢修呢，中午就好了！都不容易……”
话没说完，他已迈开了脚步。其他人也跟着牛大奎离开了。
陈丽红终于松了一囗气。这时，小区里人、车已开始流动。上学的孩子、上班的大人都要从这大门出去，开始新的一天。有人朝陈丽红打声招呼，有人点头示意。他们很快融入街上的人流中。
这时，小区的环卫工人也赶来上班。他们在值班室门囗站好了队，等待主任领着他们进行例行的晨训。所谓的晨训，就是大家齐呼有关敬业的口号，之后，再明确当天的主要事务。最后解散，各自投入工作。
陈丽红赶紧走过来站在大家的对面。问过早安之后，用了十来分钟的工夫，晨训结束。
陈丽红正准备离开，大刘和老李忽然站在她面前。大刘说，主任，那垃圾箱摆在现在的位置不好看。让人进大门出大门都必定会看到垃圾箱，不如抬到3号楼那边的背角去。陈丽红觉得大刘说得在理。于是几名清洁工再加上陈丽红、刘程一起，大家齐使劲儿将垃圾箱抬了过去。老李说，小区私家车多。有人乱停车，应该画红线固定各家车位。陈丽红、刘程都觉得这办法好。这时，有三位环卫工已在不同的角落打扫卫生了。陈丽红很高兴，看来大家都把小区当作自己的家了！
“陈姐，十点多了！”刘程提醒陈丽红。
陈丽红明白刘程的意思。这个刘程，也就三十来岁，长着中等个儿，人很精神。但下巴胡茬比较浓，人便显得老成。浑身洋溢着男子汉气，但内心热情细心。是该走了，今天是母亲节，该去看婆婆！
陈丽红转身，照直朝8号楼走去。她家住8号楼，她要去换连衣裙。
4
这时，急着去上班、上学的都走了。从各座单元门里走出来的大多是老人，还有带孩子的妇女。小区就是一个小社会，住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有的是编制内的职工，有的是从事着不同生意的个体商户。卧虎藏龙，别小瞧老态龙钟的老人们，他们中有人在退休之前也可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大领导呢。此刻，他们带着稚气满身的子孙，享受着天伦之乐。而那些咿咿呀呀蹒跚学步的孩子们，现今在长辈的疼爱监督之下慢慢成长。也许，明天他们就成了各自的家庭、乃至社会的栋梁。社区，真是延续一代代的大摇篮啊！陈丽红看着、走着、心中感慨着。她想到一年前当组织调她到社区任职时自己还闹过情绪呢。这会儿她一点儿也不后悔了，看似琐屑零星的社区工作，才能实实在在地体现一个人的生存意义。值了！
这些老人们和陈丽红都熟了，碰面都会唠几句或给一个会心的慰笑。陈丽红心中如履春风，暖暖的。7号楼的楼栋长张永泉走过来了，他脸上没有笑意，却是一脸的严肃。
“啊，陈主任，可找到你了！刚才碰到你家邢华，他说你一早为了停水的事儿连早饭也没顾上吃就下楼忙去了。这会儿……"
陈丽红看张永泉的表情，就知道他找自己准有事儿。她主动迎上去拽着张永泉的衣袖，站在小道边上，语气不紧不慢地问:“张大哥，啥事儿？你慢慢说！"
张永泉看着处事冷静沉稳的陈丽红，情绪似乎也稳下来了。他说:“刚刚，我从我家下楼走到一楼时，只听一楼的尚老太太在屋里直呻吟。我想推门进去，可是门从里边是锁了的。这不，我就急着来找你了！听那声，尚老太太一定是摔倒了！"
“啊？！"
陈丽红一听，一下子也紧张起来。这尚老太太八十多岁了，她儿子是农科所的研究员，住在农科所家属楼。这老太太一直自个儿独居龙泉小区。这一年多来，陈丽红没少帮她买菜、买药。这老人的情况陈丽红很清楚，他儿子曾一再要老母亲过去与他们同住。但老人家认定了龙泉小区这边是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死活不去。他儿子尚宝德又常常下乡，无奈，便曾几次委托并感谢陈丽红对自己母亲的关照。陈丽红很理解尚宝德的难处，他是一名农业科技干部，为了工作，他有时实在无法关照母亲。平日里，陈丽红宁可自己辛苦点儿，也甘愿为尚宝德操操心。可是，今天……
陈丽红急忙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刘程。刘程接了电话，问清情况，说他马上就过来。
一会儿工夫，刘程便急匆匆赶来。他手里还拿了撬门的工具。于是，三个人快步向7号楼走去。
5
十几分钟后，刘程终于撬开了尚老太太的家门。
三个人急步走了进去。只见尚老太太躺在卫生间门外，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只拖鞋挂在脚上，而另一只却在卫生间的马桶边。显然，她是上卫生间时摔倒的。
“尚阿姨！尚阿姨！"陈丽红俯下身，对在尚老太太耳边急呼。
大概是时间长了，尚老太太微闭双眼，显得昏昏欲睡的样子。听到陈丽红的呼声，她睁开了眼晴。看到眼前的陈丽红、刘程、张永泉，她眼睛突然发亮，本能地想挣扎着爬起来。
“尚阿姨，别急！来，我们扶您起来！"
陈丽红说着急伸双手抓住了老人的双肩，刘程、张永泉一个抱腰，一个抬脚。慢慢地，三个人合作终于让老太太直立了起来。慢慢地，又将老人搀扶到卧室的床边坐了下来。
老太太喘着气儿许久不说话。陈丽红轻轻地揉揉后背，摸摸腿部，想知道她究竟伤在了哪里。尚老太太感激地看着刘程、张永泉，她扭头对陈丽红说:“闺女，我就是脊背疼，浑身没劲儿。一早晨上了个厕所，一出门没扶稳摔倒了。这会儿多亏了你们，谢谢了！"
陈丽红这会儿心里有点儿踏实了，看来，老人家还算幸运，没有大碍。可是，为了确信无碍，必须去看医生。一旁的刘程、张永泉也是这个意思。于是，陈丽红拿手机要给尚宝德打电话。
“喂，尚所长吗？"电话接通了，陈丽红说，“是这么回事。您母亲早晨上卫生间后摔倒了，独个儿躺了近两个小时。这会儿我和社区的另两名同事都在您母亲家里。老人摔得不轻，希望您尽快过来送她去医院！"
“啊？！"尚宝德在电话那边似乎很吃惊。而且，他那边还有杂乱的说话声。
“哎，尚所长，您尽快过来送您母亲去医院！"陈丽红又重复说道。她将手机紧贴在耳边，想尽快得到对方的答复。可是，传来的仍是杂吵声。
“喂，陈主任吗？"尚宝德终于又说话了，只听他说道，“啊，陈主任，实在不凑巧啊，我正在塔子湾下乡，个把小时也回不到城里。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和社区的其他同志送我母亲先去医院，好吗？我这就尽快将这儿的工作做一下安排，争取中午以后回到城里。实在没法，我总在麻烦您呢，陈主任……"
陈丽红真没想到对方还在百里外的农村。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她叹一囗气，回复尚宝德说:“是呀，真不凑巧！不过，尚所长，您也别太紧张，这边有我们呢！"
陈丽红关了手机，看一眼刘程、张永泉，无奈地说:“怎么办呢？"
“走，去中山北路社区诊所！"刘程毫不含糊地说。他看出，不能将老太太独个儿关在家里。这么大岁数摔得那么重，万一再有个闪失……
“对！我这就去推我地下室放着的三轮车，去社区诊所！"张永泉也是个利索人，话一说完，他就出去推他的三轮了。
这边，陈丽红便紧着帮尚老太太打理好了衣裤鞋子。她拿过梳子帮老人家梳顺了头发，又倒了一杯热水叫尚老太太喝了。尚老太太感动得手直哆嗦。
一会儿工夫，张永泉已将他家三轮车从地下室推了出来。他擦拭干净，又进到屋里。三人扶尚老太太出了门。
“等等！"刘程唤一声，当着尚老太太、陈丽红、张永泉的面又锁好了尚老太太的门。陈丽红明白刘程是为了避嫌才这么做的，微笑着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我们能信不过你吗？张永泉扭头说:“刘程弟，要不是你，尚奶奶这条命还不知此刻会怎么样呢？大家都应该感谢你才对！"
“走！去社区诊所！"
刘程快步走下台阶，出了单元门。三人簇拥着尚老太，推着三轮车向小区大门外走去。
6
社区卫生服务站不是太远，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钟的工夫，就到了。刘程、张永泉搀扶着尚老太太下了三轮车，一同走进了诊所。陈丽红走在前面，忙着挂了号。医生认真地给尚老太太做了检查，之后说，老人家摔的不是那么严重，幸亏她摔倒的一刹那间用手抓了门框，缓减了冲劲。否则，情况会很糟糕。医生建议打吊瓶，用以减轻老人的疼痛，也增强了抵抗力。听医生这么说，陈丽红转身要刘程、张永泉都快回去，这里留她一人就可以了。
刘程、张永泉走了。
陈丽红弯腰伸手抹起了尚老太太的衣袖，抓紧她的右手伸向手握针头的护士。护士拍拍尚老太太干瘪的手背，找准血管，一针，扎了进去。
尚老太太抬头望一眼正在滴嗒、滴嗒有节律输入自己血管里的液体，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她感激地对紧傍身边的陈丽红说:“闺女，多亏了你们！”
“大妈，不客气！谁都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陈丽红一边说着，一边捋了捋尚老太太的衣襟。
“您不是她女儿？"护士又捏了捏输液管，诧异地问陈丽红。
“她呀，是社区主任！可像亲闺女一样亲呐！"尚老太太对护士说。
护士又回望了陈丽红一眼，眼中充满了敬意。她又去给别的患者挂吊瓶了。
“大妈，你不要挪动这只手，闭眼睛休息一会儿吧！″陈丽红由上到下观察了一会儿高高挂起的吊瓶，对尚老太太说。
陈丽红终于轻松了下来。她突然想到，得给尚宝德告诉一声，于是，掏出手机，发出了一条微信。她再看手机，呀，快十二点了！这时，她才感觉自己饿了，她得出去吃点儿东西。她对护士叮咛了几句，护士点头。于是，她走出了社区诊所大门。
她知道这近处有好几家小餐馆。她走着走着，很快在挂有“老杨家包子店"的门囗停住。稍顿，她走了进去。
7
陈丽红可真是饿了。她坐在“杨家包子店"右侧靠窗的一个小方桌旁，服务员为她端来了一盘小笼包，还有一碗冒着热气儿的豆浆。她吃着，品尝着。这“杨家包子店"的生意一直挺好，每天清早开店早，食客除了附近的居民外，还有不少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他家包子个儿大，一个包子一元钱，很实惠。陈丽红吃下两个后，感觉填饱了胃。她悠闲地望着窗外，外面真好！五月的阳光明媚亮丽，让人心境愉悦。她看到有几个老头儿凑在街边绿树下愉快地聊天儿，有两个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妇人肩挨肩说着话儿走过。这个时间点儿，街面上基本上是这种情况，看到的老年人多、年轻人少。
陈丽红收回了眼光，喝完了豆浆。她向服务员要了个食品袋，把盘里剩下的几个包子装了起来。她知道尚老太太到现在也是连早饭都没吃呢，她要提去诊所，待尚老太太打完吊瓶拿回家去吃。
嘟……
突然，她的手机铃响了。她赶紧接电话，发现那是女儿从广州打过来的。
“喂，妈咪，祝您节日快乐！”女儿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
“啊，菁菁！”陈丽红也兴奋地应道。
女儿正在上大一。已有好长时间没见了，陈丽红也很想念女儿。她说:“菁菁，谢谢你啦！还这么惦记着给妈妈打电话！”
“那是当然啦！别人的电话打不打那都无所谓，给妈妈的电话是一定要打的啦！况且，今天是母亲节！”
“是的。我是说，这个时间点你应该正在教室上课呢！”
“哎哟妈呀，人家刚下课嘛！我一下课就跑出教室给您打电话，您不夸夸我，还责备我啊？！”菁菁一边撒娇，一边有点儿不满地说。
“哦，菁菁，是妈妈想多了！乖女儿，妈妈也想你啊。学习上的事儿无须妈妈再说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光为了学习忽视了休息。要劳逸结合啊……”
“妈，我要回教室啦！听爸爸说，你们今天要去奶奶家，和奶奶一块儿过母亲节。这么着，晚上咱们视频见吧！到了晚上，我能见到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咱一家人又在一起啦！拜拜！"
咔嚓，那边菁菁关了手机。陈丽红突然想起要去婆婆那边的事儿。唉，说好的事儿差点儿要搅黄了！大清早因为停水，这会儿为了尚老太太。顾这顾那，唯独忘了自家的婆母。陈丽红急忙站起，拎起桌上装好的包子，急急出了“杨家包子店"。她抬头看去，只见尚宝德和他的助手正从小车里出来。她心中一阵欣慰。
8
尚宝德一扭身，看到了从隔壁餐馆走过来的陈丽红。
“陈主任，实在不好意思，总是给你们添麻烦！"尚宝德跨前一步，迎上去歉疚地说。
“尚所长，看样子，您是赶着回来了！"
陈丽红忙回应一声。看尚宝德风尘仆仆的样子，头发花白，一身蓝裤白衫的装束就是基层科技工作者的形象，陈丽红心中便生敬意。其实，为这样实实在在干实事的人才分忧解难，她心中一点儿怨言也没有。她赶紧说:“尚所长，进吧，大妈正在挂吊瓶呢！”
三人紧跟着进到了街道卫生站的诊所。
尚老太太看到儿子回来了，很高兴。尚宝德和他的助手都趋向前，关切地询问着。就在说话间，点滴打完了。
尚宝德去结账。陈丽红这边看着护士拔了针头。赶紧帮尚老太太压紧了右手背并在针眼处敷上的棉球。随后，扶老人家起身。四个人走出了诊所。
他们走到小轿车旁，助手打开了车门。陈丽红搀扶着尚老太太坐进车里，她松了一囗气站在那里。
“陈主任，您也上车呀！"坐在前面的尚宝德探头对陈丽红说。
陈丽红迟疑着，她望一眼天色，说:“尚所长，你们先回吧，我还有点事儿！”
“这已是中午过了。陈主任，您忙活了大半天，也该回家去休息了。”尚宝德说。
“哦，我得赶着去向阳路那边的婆母家。昨天说好的去给老人家过母亲节。”陈丽红吞吞吐吐地说道。
“哦，是这样啊！”
尚宝德恍然明白。他突然转身对助手说:“小乔，咱先去向阳路！”
“好的！”小乔爽快地答应一声，又抬头朝陈丽红说道，“大姐，上车！”
好意难却！陈丽红不好再推诿了，她赶紧上到车上紧傍尚老太太坐了下来。伸手拉紧了车门。
小乔一踩油门，小车启动了。很快，直拐向右边的大道上。
小车飞驰着，走过一处十字路，向北走去。陈丽红一低头，猛然发现自己仍穿着那套灰色的工装。唉，早晨自己不是已找好了那件漂亮的碎花裙吗？可是……
她内心一阵失落。
“闺女，您忙了整整一上午。这会儿您一定困了，您就紧靠着我迷糊一会儿吧！”
“哦，大妈，我不困！”陈丽红振作了一下精神。猛然，她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包子！
“大妈，这是‘杨家包子店’的包子。您从早晨到现在没吃东西。先垫垫吧！”
陈丽红说着，解开食品袋，将包子递向尚老太太。
尚老太太推辞着，说:“闺女，别，别！我不饿……”
陈丽红毫不客气地推过去，嗔怪地说:“大妈，您还跟我客气个啥？大清早到现在，多少个小时了，您还能不饿？咱都是中国人，又是一个小区的，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可不兴说两家话呀！”
“妈，您就甭客气了。吃吧！”坐在前面的尚宝德说道。
“好，咱们都是一家人！那我就吃了！”尚老太太畅快地说。
陈丽红赶紧从自己衣兜里抽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尚老太太。尚老太太擦擦手，从食品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吃起来。
“嗳，好香！好香！”尚老太太吃着，说着。
陈丽红、尚宝德笑起来。连手抓方向盘的小乔也笑了！
突然，陈丽红的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一眼，是刘程打来的。
9
“喂，陈姐，商业宾馆那边的物业上来电话了，下水道修好了，咱这边的新祥花苑也通水了！”
陈丽红一接通电话，就从那边传来刘程兴奋的声音。她心中也顿时很高兴。她顿了一下，回应说:“好！刘程呀，你打电话就专为告诉我这件事儿呀！”
“不，陈姐，还有件大喜事儿呢！”刘程在那边大声说道。
“大喜事儿？那会是什么事儿？”陈丽红紧握手机对在耳边，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刘程。
“陈姐，你猜吧！”刘程有点儿拿板地说。
“那，是什么呢？”陈丽红思忖着说，“是咱社区的夕阳红舞蹈队在全市举办的新风尚活动中得奖了？”
“不对！”刘程说。
陈丽红停顿了一下，又说:“是，是咱社区的退休老干部柯林定期组织居民学习时事，被领导表扬了？还是……”
“陈姐，都不是……"刘程说。
“你呀，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陈丽红嗔怪地说道。
“好！那我告诉你，陈姐，是咱社区在五一之前由市委有关部门组织的全市各社区争做新时期文明人宣传活动竞赛中得了一等奖！今天下午4点钟，有关领导还有不少社区都会派代表来咱们龙泉小区，说是上门给咱们颁奖呢！各小区派代表来，是要现场观摩学习！陈姐，你说，这不是大喜事儿吗？可是，这会儿我真着急。这么大的场面，没你怎么行？你快回来吧！”
陈丽红终于明白了刘程打电话的目的。听到这个喜讯儿，她自然很是高兴。总算平日里自己和刘程及团队的其他人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五一之前的那次大型各社区的宣传活动，距离今天也就十来天。那时，她和团队的伙伴们齐心协力。刘程负责各宣传栏的刷旧布新，马婕负责每个宣传栏上的绘画以及文字的嵌印布局。而她自己连夜加班加点赶写稿件。写写稿件她很拿手，具有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她，在没来社区任职之前就在机关上搞文案工作。真正辛苦的是马婕，她很年轻，是距龙泉小区不远的一所小学的美术老师，住在龙泉小区里。陈丽红来小区任职后，很快就对小区各栋楼的住户做了了解。小区里有人才资源，所以她没放过马婕。马婕大学毕业刚刚工作不久，她没有家务拖累，又愿意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因而，当陈丽红找上她来的时候，便欣然应允。所以，五一前的宣传栏，马婕出了相当的力。她利用下班的时间，涂涂画画写写，终于搞成了。更可敬的是，她没要任何报酬，只说自己也是小区的居民，是在为自己做事。哪有为自己做事还收报酬的？她的话很让陈丽红感动。这会儿，她便对刘程说，那次宣传活动的功劳是归大家的。刘程、马婕，你们就全权接待领导，引导客人们参观就是了。我，正赶往向阳路去呢！
“陈姐！没有您绝对不行！”电话那边忽然传来马婕的声音，“陈姐，我也是刚才接到刘程哥的电话才从学校那边赶过来的！这样的大好事，怎么能没有你？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陈姐，您快回来吧！”
“好吧，我立刻返回！”陈丽红清楚，自己必须得在场。她关了手机，对尚宝德和小乔司机说:“实在抱歉，咱不去向阳路了，得返回龙泉小区！”
车里，尚宝德、小乔刚才都听到了陈丽红和刘程他们的对话。尚宝德说:“陈主任，您为小区居民劳心劳力，见困难就上。此刻，见到荣誉，也该上啊！这是应得的！"
司机小乔也笑着点头。他减慢了车速，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小车调转了头，又朝来路开去。
10
当陈丽红又回到龙泉小区时，一进院门她就看到在小区大门正对着的群众小舞台那边，已聚集了不少居民。小乔将车开到一个拐角处，尚宝德及他母亲都下了车。他们站着远远地观望着，陈丽红下车后赶紧朝小舞台那边走去。
刘程真能干，小舞台已被布置得很像个主席台的样子了。舞台正中，摆上了一张长方桌，那方桌显然是从他们的物业值班室搬过来的。舞台的两侧，各摆放了两把长木椅。舞台正中的后面，摆放了四把漂亮的不锈钢座椅。而舞台前面，用支杆架起了帏帐，红色的丝绸布上贴上了黄色的大字，上面写着:“欢迎您，莅临指导”。这显然是马婕的杰作。
这时，刘程、张永泉等几位楼栋长正在指点着熙熙攘攘的居们有序地坐在台下合适的地段上。一听上面要来人给龙泉小区现场颁奖，人人欢欣，大家都来了。不远处，还有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的老人们走过来。他们各自拿着自家的小板凳，有高的，有矮的。张永泉将拿矮凳儿的人安顿坐在前面，将拿高凳儿的招呼着坐在后面。人人听指挥，说着、笑着，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刘程满脸汗水，他急步走到台上，居高环视了全场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一转脸，看到正走过来的陈丽红。陈丽红走向在台下站着的马婕、张永泉等人那边。刘程急忙下了舞台，也走了过去。他擦一把汗，嘶哑着声音说:“哎呀，陈姐，可把你盼回来了！”
“真辛苦你们了！”陈丽红笑着真诚地说，“这么短的时间，你们能搞成这样，真是神速！”
“那是啊！哪个小区能享受市级领导来亲自颁奖这种荣誉？”张永泉说。
退休之前张永泉是钢铁厂的工会主席。在小区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年轻时曾是各自单位有头面的人物，如今退休回归了社区，但心里还有一股热情，盼望着挥发。陈丽红理解他们。
“陈姐，我们也只能做这些事儿了。下面，就看你的了！”刘程正色说道。
陈丽红知道刘程的意思。她口气坚定地说:“不！台上两侧的木椅就是我们几个的位置！你们都上去！”
“咦，那不成！”刘程退后一步，说。
突然，小区门囗外传来一阵锣鼓声。大家扭头看去，原来，市有关领导和其他社区的客人们来啦！陈丽红认出，领头的是市老干局的贺副局长，还有宣传部的干事小林。贺副局长年近六十岁了，但此刻他精神矍铄，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各小区的主任和居民代表。还有七八个锣鼓手，他们敲着锣、打着鼓，喜气洋洋地进了龙泉小区。
这阵势！陈丽红猛然反应过来，她赶紧下意识地捋捋头发、整整衣衫。之后，她快步迎了过去。
“贺局长，欢迎您！小林，欢迎您！”
陈丽红伸出双手，先后同贺局长、小林握手，边说。
“哇，小陈，不简单啊！到社区工作也刚刚一年多嘛，这冠军就让你们拿上啦！”
贺副局长说话爽快，开口就夸奖起来。
“是啊，龙泉小区的事迹很典型，值得大力宣传和推广！”小林也说。
“哎，这也是上靠组织下靠群众！我们做得还不够，还得继续努力呢！”陈丽红谦虚地说道。
“是啊，社区工作关乎民生，是当今社会工作延伸的新领域。我们都需要继续探索努力呢！你们说，是不是？”贺副局长扭头问大家。
“是！”
旁边的群众都大声回答。
不觉已走到群众舞台。陈丽红引领着贺副局长、小林等人上到小舞台上，在后边的椅子上落坐。刘程这时也沉稳不乱地招呼着坐在观众席前排的居民让出座位，让外小区的来宾和锣鼓队的队员们坐了下来。短暂的骚动之后，会场上秩序井然。这些，都得益于平日里广大居民良好的个人修养。主持人小林手握话筒站向舞台正中，她环顾全场后，似乎要宣布颁奖大会即将开始。但就在此时，从大门囗处涌入不少身背书包、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他们下学了，回到了小区。继孩子们之后，又有大人们陆续进入小区。这个节点，正是下学、下班的时候。看这景况，陈丽红心中暗暗着急。但只听贺局长大声说:“小林，不急，再等等！今天这活动，参加的群众越多越好！”
贺局长不亏是有经验的群众工作者，一句话便稳住了众人的情绪。大家面带笑容，静静地等待着孩子们和上班族归位。
不一会儿，小林又重站在舞台正中，宣布颁奖大会开始！
11
陈丽红从贺副局长手里接过锦旗。她内心跌荡起伏、激动万分。此刻，台下不少人打开手机摄影功能，准备拍照。但她很清楚这份荣誉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她的团队，以及全小区10栋楼600户近千人的广大居民。此刻，面对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她内心突然涌现出三年前入党宣誓时的那种神圣感，并且深切地意识到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与担当。此刻，面对这么多父老乡亲，她很想表达自己的内心。可是，她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没出来。
突然，牛大奎在观众位上站起了身，他回头面对居民群众大声说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嬸嬸们，我们龙泉小区的社区干部这一年多来，他们急群众之所急，忧群众之所忧。为我们及时解决了许多生活中遇到的难题。社区干部就是个大家长，他们有操不完的心，干不完的事。可是，有时也遭受个别不讲理居民的刁难委屈！大家说，他们好不好？”
“好！”
底下发出喷发式的回应。
“那咱们一齐鼓掌，欢迎陈丽红主任讲话！”牛大奎又说。
啪，啪，啪一一
台上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乡亲们，我先要感谢你们！这份功劳上归组织的领导，下靠大家的配合帮助，才有了我们龙泉小区的这面锦旗！实话实说，一年前组织派我到社区工作，我是有情绪的。社会上许多人都认为社区工作没有在机关工作那么体面光荣。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这一年多的过程中，我改变了看法，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了社区工作的重要性。不可否认，社区工作的内容很琐碎，表面看无需高深的知识含量。我们每天付出的是辛苦，但收获的是温情。每每看到居民们对我们给一个会心的微笑，我们都会知足了。因为，我们的工作对象是亲如手足的同胞！我们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追求目标。社区干部是桥梁、是纽带，它连接并加深了人民群众对党的感情。它是最神圣的职业！”
啪……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贺副局长激动地走过来，从陈丽红手里接过了话筒。他说:“小陈讲得真好！我们的国家已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新时代，我们要顺应新时代的要求，保持发扬传统的优良作风，还要不断开拓，务实求真，人人争做一颗不朽的螺丝钉。社区是小家，国家是大家。只要大家互敬互爱，热爱祖国，团结一心，就会早一天实现我们社会主义的中国梦！”
贺副局长的讲话又一次被群众的鼓掌声打断。台上台下人人振奋，大家相互说着，笑着。就在这时，陈丽红突然发现，婆母柳慧兰竟然也坐在下面！看老人家兴奋热情的样子，陈丽红在片刻的忐忑之后又感到欣慰。
这时，小林走近贺局长，凑在耳边说着什么。贺局长点点头。小林走到舞台正中，说，颁奖仪式就此结束。下面的时间希望外来小区的嘉宾们，可以随意在龙泉小区的各个地方走一走。这个小区除了宣传栏办得好，各处的环境卫生，以及一些设施用具也摆放的很得体。还有小花园那边，初春种植的一些花草，有的吐芽，有的开花，很是漂亮的。大家可以取取经，彼此交流学习，取长补短，让我们每一个小区都成为供人们在忙碌了一天之后休闲歇息的好地方。一边听小林说着，一边人们便三五成群地走开了。这时，贺局长突然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个地方，在离舞台较远的一个背角处，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他急步朝那边走去。
“您好，贺局长！”
尚宝德是认识贺局长的。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与贺局长没少交集。开会、出差、下乡，也不知有过多少次。他很敬佩这位礼贤下士而又务实能干的地市级干部。这半晌，他陪母亲正站在离主席台较背的地方观看这场别开生面的颁奖大会。
“小尚啊！幸会！”贺局长紧握住尚宝德的手，说。稍顿，他又说，“你这个农民兄弟的好朋友，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怎么，今天休息？”
尚宝德将母亲生病，以及陈丽红及社区干部帮助去诊所看病并悉心照顾的事儿讲了一遍。尚老太太听儿子和局长在说陈丽红帮助自己的事儿，便抢过话头儿，直夸陈丽红，还有刘程、张永泉。说平日里陈丽红就总关照她，买菜买药像亲闺女似的。早晨要不是他们，她怕再也爬不起来了。唉，他们都是好人！
贺局长听着，关切地抚着老人的肩头，问，现在怎么样了？老人说，打了吊瓶，好多了！贺局长又面向尚宝德，忧虑地说，这又是一个新问题。年轻人得工作，无法总守在老人身旁。像这样年龄大的，独自一人在家，确实不放心。万一有个差错……
贺局长说的这事儿正是尚宝德目前最为难的事儿。他皱着眉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得解决！"贺局长语气坚决地说，“怎能让像你这样的科技人才既倾力于经济发展的第一线，又被后院的家事儿绊住脚？！这问题应该解决！”
这时，陈丽红和刘程走来。一听贺局长和尚宝德在说这事儿，陈丽红说，在这小区里像尚老太太一样独居的老人还有几个。她也想了这个问题，是否可以把这几个老人安排住在一起，彼此不会孤单，互相也有个照应。社区工作人员定点探视，派专人做饭。这似乎也是一种办法。尚老太太高兴地说:“好！好！”贺局长和尚宝德相互对视了一下。贺局长说:“这事儿就边做边摸索吧，其实这种社区养老的办法在目前是最为可取的。
“你叫刘程吧？看来，你们肩头的担子不轻啊！”
贺局长转身和刘程交谈了起来。陈丽红赶紧脱身走了。她要去舞台左边的树荫那儿去，婆婆此刻正在那边。
12
柳慧兰站在龙泉小区进门处不远的垂柳树下，正在兴致勃勃的和几位老姐妹们聊着。本来，儿子儿媳说好的今天要去她那边。可是，当早晨小区主任通知她，要她作为本小区的居民代表前去参加龙泉小区的获奖活动时，她欣然应允了。龙泉小区那不正是儿子儿媳住的那小区吗？那小区的社区主任正是她的儿媳陈丽红！她真高兴，为儿媳高兴。她一定要去龙泉小区，她要当面去庆贺。作为一辈子从事教育的老教师，作为一名老共产党员，后辈们能够积极上进，是她最大的心愿。同她聊天的有两名就住在这龙泉小区，另两名和她一样，是其他小区派来的代表。那三位姐妹看柳慧兰有素质，从外表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待人热情有礼，便很乐意和她交流。这会儿，她们正交谈的有滋有味儿呢！
“妈！”
陈丽红走过来，朗声喊道。
柳慧兰一扭头，欣喜地笑道:“丽红，你可闲下来啦？”
那仨老姐妹急忙闪开身子，让陈丽红站得更近一点儿。其中一个诧异地问柳慧兰:“你们是母女俩？”
“是婆媳俩！”另一个急着说。
“嗬，婆媳俩？！”那外小区的老姐仍在吃惊，“你不说我还真以为是妈妈女儿呢，真好！我们还站着干嘛儿呢，快走，让人家婆媳俩说说悄悄话吧！”
那三位老姐妹嘻嘻哈哈，说笑着走了。
“妈，今天是母亲节，本来说好要去看您的。可是……”
陈丽红有点儿吞吞吐吐地说。
“丽红，你今天给我送了一个特殊的礼物，它比什么东西都好！我太高兴啦！”柳慧兰兴奋地说。
“啊，感谢您能理解，我的好妈妈！”
陈丽红张开双臂，想去拥抱柳慧兰。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陈丽红急忙看手机，发现是女儿菁菁发视频过来了。她忙紧偎在柳慧兰身边，手握手机伸在婆母和自己面前，手机里出现了菁菁的面孔。柳慧兰兴奋地喊道:“菁菁！”
这时，邢华突然出现在母亲和妻子的身后，他伸出胳膊，从后面抱住了她俩！手机里的菁菁睁大了眼睛，大声说:“啊，咋这么巧，你们都在一起啊！奶奶、妈妈，节日快乐！爸爸，您也跟着沾光啦，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这边，三人齐声说道。
作者简介
胡焱，曾用笔名：柳笛。大专学历，汉语言文学专业。新疆作协会员，哈密市作协会员。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1991年4月至1992年4月，参加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函授部与中央广播电台联合举办的文学新人创作学习班。颁发结业证书。200O年前，主要创作短、中篇小说。先后发表在《哈密文艺》、哈密广播电视报、哈密广播电台、新疆人民出版社期刊《边塞》、《中国西部文学》、《绿洲》、《古城文学》等刊物上。也曾在《新疆教育》上发表专业论文、参与编纂出版了《哈密地区钢铁志》。2O0O年后，主要致力于长篇小说创作。著有《柳塘镇春秋》、《她们播种未来》、《人在红尘》、《家殇》、《艾米的暑假》。2O15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燕叫声声》。2019年7月，接触网络文学。至今在网刊上推出《夕阳之美》、《小城殊年》、《压岁钱》三部中篇小说。此外，有小小说、散文、诗歌等，共计一百多余篇（首）。目前，创作还在继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