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从梯子沟里突出来的,是黄寿发参谋长与舍生忘死掩护大队突围的两个英雄连队。战士们满脸硝烟,衣冠不整,好多人身上带着殷红的血迹。两个连队伤亡了四五十人,二十多具烈士的遗体,被并排放在铺满树叶的小洼地里。起风了。一阵阵秋风掠过梯子沟口,凋零的黄叶在秋风里漫天打旋。杨成武用手捧起一抔夹杂着树叶的黄土,轻轻地撒在胡尚义的胸口上。胡尚义原本是作战参谋,他是中午突围前才被任命的侦察连长,危急中,他选择了用生命保卫战友安全。他走完了宝贵的生命历程,为国捐躯,含笑九泉。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为了尽快地掩埋烈士,同志们都用双手挖土,多少人十指都出了血……在最短的时间里,一排新坟堆起在梯子沟口的山岬上。
……
杨成武突出包围,到了九莲山,情报站打来电话:
七连六班五位壮士跳崖了。
傍晚邱蔚打来电话,他向杨成武汇报:
“我们连夜派人去营救,没有找到。今天天不亮他们又出发寻找去了。……昨晚山风好大,呼呼地刮,估计挂在树上的两位同志也掉下去了。如果掉下去的话,肯定也牺牲了。”
傍晚,邱蔚再打来电话:
“葛振林和宋学义居然带着伤归队了。”
反“扫荡”结束后,一团团部重新进驻北娄山,司令部驻进了周庄。邱蔚把部队安置好,骑马跑到司令部,杨成武给邱蔚倒了一杯水,刚一提起狼牙山突围和五壮士英勇跳崖的事,邱蔚眼睛里边涌满了泪水……
邱蔚带领部队撤离前,给七连连长刘福山、指导员蔡展鹏下达了保卫狼牙山,掩护主力及群众转移的命令。二排六班走在队伍最后,全班除了因病住院的同志外,只剩下五个人:班长、共产党员马保玉,副班长、共产党员葛振林,战士宋学义、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是四0年一团打朱怀冰时解放过来的,到部队才一年多时间,进步很快。胡德林与胡福才都正在争取入党。
九月二十四日清晨日伪军约3500余人围攻易县城西南的狼牙山地区,企图歼灭该地区的八路军和地方党政机关。第7连奉命掩护党政机关、部队和群众转移。完成任务撤离时,按团长邱蔚的命令,留下第6班马保玉等5名战士担负后卫阻击,掩护全连转移。邱蔚临走时到六班看望了七连六班的同志,对他们说:
“突围的队伍和你们连的主力能不能安全地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全看你们能不能把敌人死死地拖住。从现在起,你们一个人就要对付十个或几十个敌人了。如果你们能充分利用狼牙山的天险和改造过地地形,灵活机动地打击敌人,那么你们一定能拖住敌人!”
“请团首长放心!”六班的同志异口同声地说。
天蒙蒙亮了。这是一九四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夜色逝去前,突围队伍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出了狼牙山。敌人却认为把八路主力围住了,天一亮就象群狼一样,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敌人在叛徒赵玉昆的带领下,更加确信网住了“大鱼”,发起疯狂进攻。
在激烈的战斗中,连长刘福山负了重伤。指导员蔡展鹏把刘福山抱到一人多高的草丛里,让一个战士守着。然后对马保玉说:
“你们在山上掩护,争取让地方同志和群众走的更远一些,让连队主力安全突围出去,你们坚持到中午,然后看情况,能往哪儿撤就往哪儿撤,明天到规定地点集合。”
马保玉同志坚定地回答:“指导员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望着五位舍生忘死的的战士,蔡展鹏同志的眼睛湿润了。他给六班补充了一些弹药,并留下所有地雷。接着带领主力部队向龙王庙子方向突围了。
为了吸引敌人,六班同志站着举枪向敌人射击。五百多名日军和赵玉昆的伪军嗷嗷嚎叫着向他们扑去。“轰!轰轰……”地雷连连爆炸,日伪军鬼哭狼嚎,尸体横飞,没死的敌人战战競競地挪动着步子,仍是穷追不舍。马保玉趴着身子悄声说:
“注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打枪。在这儿,每人只许打五颗手榴弹。准备吧!”
日军越来越近,战士们死死盯着那一张张狰狞面孔。突然,马保玉挺直半截身子,猛力摔出一颗手榴弹,大喊:
“打!”
手榴弹和子弹呼啸着飞向敌人,日本兵被炸得东倒西歪,退了下去。
六班把鬼子打退后,却招来一阵猛烈的炮火。山上石头被炸得满天飞,硝烟把战士们笼罩着,他们啥也看不清。……好容易挨到敌人炮火停止,班长一看,嗬,五个人都在。谁也没伤一根毫毛!
六班的同志一边用枪声吸引着敌人,一边往棋盘坨山顶上爬,忽然碰到冉元同,就赶紧喊:“老乡!鬼子追来了,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冉元同问:“同志们上哪儿?”
“上棋盘坨。”葛振林回答。
“别上那儿。附近有山洞,鬼子找不着。跟我去吧!”
班长马玉保感激地笑笑:“不行啊,我们得把敌人引到棋盘坨去!”冉元同是当地民兵,他完成任务正在转移。
这时传来了鬼子的怪叫声音,六班同志赶紧往棋盘坨山上爬。谁知那里早就有了敌人,机枪一个劲朝他们打。他们只好转身攀上棋盘坨附近的一山峰。这个山峰叫牛角壶,异常险要。突起的山峰象牛角一样凌空而起,悬在半空。牛角壶三面是悬崖绝壁,只有一条崎岖险峻的小路,爬上牛角壶,等于走上了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