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叶
作者|刘长军
落叶知秋，预示着秋天的来临，是季节转换的征兆，如果你想看到漫天飞舞，散落满地的落叶，应该是初冬季节，尤其是在泰州这座位居中原的水韵城市。
每临这个时节，行走于城市干道，漫步于田园乡村，游玩于公园河畔，最吸引你眼球的一定是那呈现千姿百态的落叶，或摇摇摆摆从枝杆上轻盈落下，如仙女散花一般；或层层密密，静卧树根，像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抱；或随风而起，翩翩起舞，轻柔灵动；或悄无声息，掉落在一个被人们视觉遗忘的角落。金黄色的，紫色的，灰褐色的，满眼望去到处是落叶的世界，给干枯的大地涂上一层五彩斑斓的色彩，也给微寒的城市和乡村带来一丝温馨。
游人们按捺不住喜悦的目光，放纵脚步，不停地追逐着落叶的踪迹，或拍照留影，或吟诗作画，或静坐沉思，此时朋友圈里常让千姿百态的落叶占满了空间。不少城市的管理者别具匠心，专们规划布局了落叶景观大道，任落叶随意散落，不清不扫，让市民一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唯美画面，滋生一种诗和远方的意境。尽管所有的落叶都是殊途同归：或被清扫送至垃圾焚烧厂，化为一缕青烟，或深埋于泥土之中，化作一把春泥，此刻她仍然把最后一刻的美丽，呈现给她曾经来过并给予她芳华的世界。
落叶无声，却总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寄托人们的情感。古代许多文人墨客借落叶抒情，留下不少千古绝句。“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出自唐代诗人白居易《长恨歌》，描绘了金秋宫廷风光无限，火红的落叶堆积在台阶上，恰似锦上添花，令人陶醉；“落叶委埏侧，枯荄带坟隅”，出自魏晋《悼亡诗三首》，诗人潘安借深秋落叶表达自己丧失亲人的悲痛之情；“雨过闲田地，重重落叶红”，出自唐代诗人修睦《落叶》，寓指人生如落叶一般，世事变迁，命运难测，忧虑伤感；“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是魏晋诗人陆机《文斌》里的一句经典，诗人从落叶中看到季节更迭，悲中见喜，冬去春来，表达心中美好的愿景；许多客居异乡的游子，思恋家乡，常以“树高千丈，落叶归根”表达心中回归故土的迫切愿望。
凄凉的，悲伤的，喜悦的，希冀的，每个人看落叶而触发的情感迥然不同，这本无可原非，因为每个人所处的阶层，所生在的时段，所遭遇的处境各有差异，也正因为这些丰富的情感，才构成了多姿多彩的世界，但我始终认为一切真实的情感都是感人的。
今年的这个季节，落叶总是让我特别关注，印象中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年这样，无论走到那里，只要有落叶的地方我都会驻足停留，纵情观赏。我俯身拾起路边游园里宽大的梧桐叶，对着阳光透视，细细端详，她纹路清晰，骨骼突出，色泽枯黄，局部斑斑点点，没有了往日的勃勃生机和少女般的光鲜亮丽，但却看到一种通透、成熟、朴实、静谧之美，即便是枯萎仍看到丰肌清骨的淡然。我忽然想到了我母亲那双粗糙的手，那是历经磨难而饱经沧桑的手，这叶子怎么如此相似呢？我的心一阵颤动，对眼前这片落叶陡生一种敬意。
是的，叶子是一种独立的生命体，有生必有死，有起必有落。在经历了冬的孕育，春的萌芽，夏的繁盛，必然有秋的凋零，这是自然之道也。在生命的初期她依靠根输送的养份，而逐步枝叶茂盛，活力四射，然后利用她特有的光合功能，从阳光中吸取营养，让根深枝肥，让花儿绽放。酷暑炎夏给行人遮阴纳凉，郁郁葱葱的绿叶让鸟儿在林中栖息欢愉，四季变幻的绿叶让平凡的世界变得丰富多彩。
这满目沧桑的落叶，她曾有过青春的憧憬，在风霜雪雨中历经洗礼，绽放过，芳华过。如今在完成了她的使命后，告别母体，无怨无悔扑向大地，把空间留给新孕育的生命，这是怎样一种坦然，一种境界，一种安详！
当代诗人泰戈尔在《生如夏花》里吟诵：“既然生，就生如夏花之绚烂；淡然死，却死如秋叶之静美”，我很欣赏这一段诗。落叶如此，人生亦如此。如若我们的生命都如落叶一般，在生命的每一段年轮里，不负韵华，让生命绽放，活得精彩，活出自我，为生你养你的这片土地倾其一生，奉献所有，当哪一日生命走到了尽头，你又有何惧，何忧，何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