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短篇小说)
张孜
秋月要嫁了。秋月相中的对象 ,是本村郭三急的儿子郭志刚 。
秋月,细细溜溜的高挑个儿 ,弯眉杏眼,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未曾开口说话 ,笑声先"咯咯″地飘过来 ,让人心里甜丝丝的 。老年人无不夸赞秋月的。老人说 ,谁家有福气 ,能把秋月娶回家 ,那是三辈子修来的福份。年轻人便更没有行式了 ,见了秋月 ,就远远的打招呼 :" 秋月姐,干什么去呀 ?″ 秋月轻声细语地说 : ″ 上班去呀 !你不去上班 ?" 那位小伙子便红着脸说 :" 我跟你一起走 ,行不 ?″ 秋月笑笑说 :" 哪有什么不行的 ?可惜咱俩不是一条道啊 !″ 那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秋月走远了 。
郭志刚高中毕业 ,小伙子长得机灵 。却阴错阳差 没能考上大学 ,只好 在村厂子里打工 。
郭志刚发了狠 要混出个人样子来 ,所以便一头扎进了活计中 。
年老人都替郭三急高兴 ,庆贺郭三急选了一门好儿媳 。 年轻人则多是抱着对郭志刚的嫉妒 ,怎么这么漂亮的蝴蝶 , 就飞进了郭志刚的怀抱了呢 ?
毫不夸张的说 ,像秋月这么中看的俊姑娘 ,就是在大丛县县城里 ,找个上正式班的年轻人 ,那也得扒拉来扒拉去 ,扒拉去扒拉来 ,扒拉他个十遍八遍的 ,再挑选个中意小伙儿 , 那也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怎么就偏偏看中了郭志刚呢 ?虽说郭志刚条件也不低 ,但比起秋月来,总觉得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
郭志刚私下里说 ,″ 秋月这主儿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一张口就要20万的彩礼呢 !20万就20万吧 ,谁叫小子多丫头少呢 ?如今谁家的闺女搞对象 ,不是30万20万的要彩礼呀 ?在当今这个社会 ,20万块钱不算多 ,谁叫秋月又长得这么漂亮 ,稍微一打迟溜,俊媳妇儿就归了别人了 。所以,郭志刚犹豫也没犹豫 ,就满口答应下来了 。他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从汤锅里飞跑了 。他一定要拿好这个主意 。
郭志刚在村玻璃仪器厂上班 ,他是厂子里的大师傅 。天正热 ,树上的知了都热晕了 ,都懒得叫了 。汗顺着脖子流下来 ,顺着后背淌下来 ,流到裤衩子那儿 ,不流了 ,屯积下来 ,把裤衩子都殷湿了 。乍眼看上去,像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子 ,那么肮脏 可恶 。
本来厂子里平时热闹着呢 ,天这一热,人们就不来上班了 ,老板急的直搓脚 。
老板央求大伙儿: " 大伙儿还是来吧 ,咱这几天活紧 。″
大伙儿说 :" 活儿紧也不来 ,热病了谁负责任 ?″
老板说:" 我的好爷们儿 ,来吧来吧 ,每人每天多给150块钱的降温费 。"
大伙儿说 :" 多给200块钱也不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么大热的天 ,还守着个火炉子 ,谁受得了 ?″
大伙儿说不来就不来了 。
谁家的大黄狗 ,怕是热晕了 ,趴在房后阴凉处 ,一动也不动 。任由生人从它身边走过来 走回去 ,吭也不吭一声 ,就那么伸长脖子 干躺着 ,死了似的 。
郭志刚是厂子里面的顶梁柱 ,出了名的捧灯能手 ,吹胎、粘把、抱口……样样活儿拿得起 ,放得下 ,可以说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了 。本来,他也不打算来了 ,但一想到秋月,想到秋月天凉了 ,就要嫁过来了 ,一股子劲儿便从身上蔓延开来 ,他知道,考验他的时刻来到了 。无论多苦多累 ,也要硬坚持下去 。他的美丽就在面前 ,并且在频频地向他招手 。
车间里只有他跟老板娘 ,老板娘给她拔丝打下手 。
什么是拔丝呢 ?拔丝就是把不合适吹胎的细厚玻璃管 ,拉成拿来就能用的粗薄玻璃管 ,已备吹胎用 。这也是个技术活儿 ,也同样热 ,同样累 。但老板娘却坚持着 。
老板娘 看郭志刚太热了 ,就心疼的说 :″ 小刚子,实在不行,就歇
儿吧 !"
郭志刚笑笑说 :" 老板嫂,你怕我把你家的钱挣光了 ?″
老板娘也笑着说 :" 小刚子,任你随便挣 ,咱家的钱沒脖子深,摆在那 儿,就怕没人挣呢!"
二人说着笑着 ,活就干了多一半儿。
……,……
天,终于凉了 。8月15过了 ,郭志刚与秋月的喜期到了 ,秋月要嫁了 。
小车多的是 ,不用张罗 ,就在本村关系不错的亲戚朋友家,涌来黑一色的28辆奥迪 ,车上戴上大红花 ,贴上大红喜字 ,就把秋月风风光光的接过来了。
人们喝罢喜酒 ,又着时的热闹了 好大一阵子 ,直到天彻底黑了 ,年轻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新房 。
终于熬得没有人了 ,郭志刚出去插上大门 ,秋月拉上窗帘 。
秋月笑着问郭志刚 :" 志刚,钱攒够了 ?″
郭志刚得意的说 :″ 不光够了 ,还多出18000块呢 !"
秋月甜甜的说 :" 给我吧!"
郭志刚不紧不慢的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存折,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二十一万八仟元整。″
只听秋月又说:" 请闭眼 !"
郭志刚听话的闭紧了双眼 。
又听秋月说 :
" 请睁眼 !″
郭志刚睁开双眼 ,只见秋月手中捧着两个存折 ,一个存折上印着“二十一万八仟元整",另一个存折上印着"二十六万九仟元整″。秋月咯咯笑着说 ," 志刚,咱俩的钱凑在一起 。明天就去进设备 ,再干活儿 就不用给别人打工了 ,厂子就开在咱家 ,你来当老板 ,我就是理所当然的老板娘了 !"
郭志刚性子急 ,一下子扑上来 ,就把秋月摁倒在印着大红喜字的双人床上 。任凭秋月怎么挣扎 ,就是 不松手 。
秋月有点羞 。怯怯地说,″看把你猴急的,我早晚还不全是你的人 ……哎哟,你个猴小子……″
窗外的明月,正偷偷地对着一对新人窃笑。
作者简介:
张景桓,笔名张孜。男,一九五二年生,一九七一年参加工作,中学物理教师,已退休。
一九八二年开始文学创作,同年加入滄州地区文联。先后在《河北日报》、《滄州日报》、《冀东文艺》丶《信息大观报》《北京日报》、《喜剧世界》等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杂文、散文、散文诗、小说等)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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