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办公楼前曾经有一棵合欢树。
初栽时候，我并未留意，也不认识，直到满树冠上绿色碧波间撑出来一把把粉红色的小扇子，才恍然明白是棵合欢树，史铁生眷恋至极的合欢树。
想起好几年前，去正阳出差，旁有行道树，绿树红云，花叶婆娑，一眼望去，竟没看到终点。整整齐齐，甚为壮观。同事告诉我这就是合欢树。一刹那间想起史铁生那棵灌注母爱长到房高的“含羞草”，不禁惊喜满怀。抚摸它的腰身，仰望它的满头绿发和那一只只可爱的粉红色的发卡，倾听有风吹过的声音。穿过它护卫的中心，满心欢喜，以为被爱心包围，被生命款待，被时光厚爱，被人间值得。
没想到经年之后，它竟能近在眼前，日日接受我的目光缱绻！
开花时节，每次教研之余，我都会站在三楼窗前，看它的花它的叶它的一切。
合欢花如丝、叶似羽，花缠叶对，真是有情的一种树。中间粒粒种子，晶莹剔透，裹挟着一个个绿色的梦想。
可惜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棵刚移栽的瘦弱树苗和一个标语：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它也曾挣扎过。
先是被砍去了大半的树冠，只留了一边倾斜的枝干，其余都被截了肢，齐整的断口，渐渐萎缩。我叹息良久，以为从此不再有令人惊艳的窗下身姿，我的眼福从此不再有。可有一天，我习惯性地从窗口望去，它竟又开了花！还是那样妍妍地，伸出细细的花丝，温暖我的双眸。
生活给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这是怎样神奇的生命力量！
后来，总有很多变故，让这股生命力量渐渐消失。它被移栽到校园的西南角。
我天天关注它，但什么也为它做不了。眼见它不动声色，眼见它从伤口处又伸出细细枝条，眼见它冒出新绿，又眼见它绿色凋零，最后再也没看不到它。
它累了！挣扎了那么久，脉络紊乱，肝肠寸断。巨大的疼痛让它死去活来，陌生的泥土让它无所适从，它畏惧了，投降了，毁灭了！
生于美化，死于折腾。
但无论如何它以另一种方式长在了我的心里。
我何其幸，生有合欢；它又何其幸，死有我的眷恋。
花如丝、叶似羽，花缠叶对，真是有情的一种树。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