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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相（小小说）
李庆和
县文明办公室，五一前夕调来一位胡副主任。他的吃相，令全科室人员大开眼界，政治生态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原来同事间的融洽关系，一时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其实文明办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新调来的胡副主任的吃相，令人们大倒胃口。
胡副主任调来之前，在县拆迁办工作，是个小科员。因为县驻地旧城改造，在他带领下，拔掉了几家钉子户，令县政府侯县长刮目相看。在侯县长大力推荐下，胡副主任改了行，到县委大院上班了。
原来在旧城改造时，老住户孙老头家，因近年城市发展快，他家本来是县驻地郊区，现在成了城中村。老孙有经济头脑，把临街房子开了一个饭店，经济效益特别好。现在面临着拆迁，老孙头倔犟脾气上来了，开发商补多少钱，孙老头咬死了牙，死活不同意拆迁。这天中午，胡涛（到文明办之前，他还是一个科员）和同事小刘来到孙老头饭店，声言要在这里吃饭。孙老头没好气地说：“你们吃饭老是赊账，今天不伺候了。”胡涛也不生气，在饭厅里转悠着，突然对孙老头说：“你家营业执照怎么没审啊？卫生许可证可是过期了！”孙老头反呛他道：“这事你管不着。”胡涛说：“好好好，下午见。”胡涛当着孙老头的面，越级给候县长打电话说：“钉子户老孙家营业执照没审，卫生许可证过期了……。”还没等胡涛汇报完，候县长那边早把电话挂了。下午工商局、卫生局就找上门来了，各开出罚款单两万元。孙老头知道孙涛使的坏，但又不想拆迁，一咬牙，把罚款交了。并声言：“罚多少钱，就是不拆迁。”第二天上午还没有到开饭时间，胡涛又来了，孙老头一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拿着一个扫把，架式是扫地，实为驱赶胡涛。胡涛倒也不生气，自言自语地说：“听说你闺女在医院上班，是走后门办成的？”胡涛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这话戳到孙老头的软肋，原来孙老头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他女儿孙丽娇生惯养，上完初中就在家呆着了。孙老头共计花了四十多万元，托人办了个假学历，给医院院长上了贡，孙丽在医院招工时，顺利到医院化验室上班了。孙老头中午把这事说给老伴和女儿听，老伴直埋怨：“都是你惹的祸……。”女儿直流眼泪，“端上了铁饭碗，多有面子啊！”孙老头怕胡涛再使阴招。连忙提着两瓶酒，趁着当天夜色，走进了胡涛的家。第二天，孙老头饭店顺利拆迁了。
其他五家钉子户，见孙老头主动拆迁了，也都没有了底气。在胡涛软硬兼施下，也都不太情愿的拆迁了。由于胡涛出色的表现，候县长大会小会表扬他。开始他挺高兴的，过了一段时间，他心里犯了嘀咕：“原来是空头支票啊！”这天他借着酒劲，在拆迁办发起了牢骚，这事让拆迁办许主任听道了，马上汇报给了候县长。候县长一听，心虚了，清明节前夕，胡涛曾给他上过贡，怎么把这事忘了。侯县长马上对许主任说：“胡涛是得提拔提拔了。”许主任一听这话，心里早就有把胡涛支走的想法，附和道：胡涛是该压压担子了，但我们单位没有空位置啊！”他俩掰着指头，算来算去，县府各科局，还真是没有空位置。许主任灵机一动，向候县长建议道：“县文明办刘副主任不是到了退休年龄了吗，把胡涛调过去行吗？”候县长为难地说：“县文明办可是县委管的人啊。”他俩掂量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候县长硬着头皮说：“这事争取争取吧”。
没过半个月，胡涛还真被提拔为县文明办副主任了。原来在登记拆迁住户原有老房面积时，胡涛悄悄给县委书记小姨子多登记了一间30多平方米的面积，这个情还没有补嘞。所以在书记和县长的大力推荐下，说服了其他常委，胡涛顺利当上了县文明办副主任了。
胡涛到文明办上班，按官场的潜规则，应该搞个欢迎饭局。于是在一个星期五下午，许主任通知全办公室其他5个人，晚上在东城饭店聚餐，欢迎胡副主任走马上任。文明办都是有点文化水的人，所以都如期而至了。待大家落坐后，酒菜就上齐了。胡副主任就说：“许主任，你致祝酒词吧！”许主任说：“稍等一下吧，尚姐电话里说她刚接孩子放学送回家，马上就到了。”胡副主任耳朵听着，眼睛望一望门口，又直盯着菜，他的酒瘾上来了，嘴角直流口水，于是他把辣子鸡转到自己跟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边吃边说：“调到你们清水衙门，一个星期都没有沾荤了。”大家与胡副主任第一次聚餐，见他这样不拘小节，都面面相觑。说话之间，胡副主任早把一盘辣子鸡、半盘凉拌牛肉下肚了。这时尚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直道歉，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还没有待别人回话，胡副主任把衬衣一掀，拍着肚皮，大大咧咧地说：“没什么，就是我肚子提意见”。
许主任见人到齐了，清了清嗓子，刚想说祝酒词，胡副主任抢着说：“开始喝酒吧！”经直端起杯子，一口把一两的杯子喝完了，并嚷嚷着服务员换大杯子，说着又把红烧肉转到自己跟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刘副主任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临近退休了，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歉意地说，“许主任，我家有点事，先告辞了。”小李赶忙说：“刘叔您年龄大，晚上路黑，我送您吧。”说话之间，他俩走了。胡副主任挪了挪凳子，转身端起一大杯酒，对尚姐说：“俺俩喝一杯。”尚姐对他的做派也有些反感，但考虑到她来晚了，还是礼貌地碰了一下杯，还没有等尚姐反映过来，胡副主任一杯酒就下肚了。胡副主任见尚姐只是象征性的呡了一口，不依不饶地说：“碰杯了，不喝完不行。”尚姐眼里含着泪水，硬着头皮喝了下去。接着捂着嘴，还是现场直播了。两位大李小李女同事，见尚姐喝吐了，架着尚姐送她回家了。一顿饭局下来，在文明办全室人员心目中投下了阴影。
一个多月下来，全室人员见了胡副主任，都阴着个脸，办公室少有了欢笑声。胡副主任倒无所谓，反而误认为政工人员不苟言笑。唯独他不适应的是两件事：一是成天要学习，二是科室没有饭局。尤其是第二项，每到下班前个把小时，他就从办公室溜走，找他那些狐朋狗友混饭吃去了。
七一前夕，市文明办在于主任带领下，到县里考核文明建设工作。说是考核，其实也就是到各县散散心，找个饭局。因为于主任在到市文明办上班之前，在邻县当县委书记，因为贪杯，酒后对女服务员动手动脚，这事被县长汇报到市委组织部了，组织部一番调查，也没有发现大问题，因此就把于主任调到市文明办上班了。于主任爱喝酒，爱吃火锅，爱说个荤段子。县文明办许主任知道他的脾气，事先也不用征求于主任的意见，晚上欢迎宴会就安排在火锅城了。于主任欣然接受，带着市里全体考核人员，加上县文明办全体人员，满满两桌。胡副主任落坐前，对搭档许主任说：“于主任酒量大，我当主陪吧！”许主任懒得陪笑，顺水推舟地说：“好好好。”胡副主任见于主任落坐后，笑着对于主任说“听说您打遍黄河两岸无敌手，今晚俺俩比个高低行吗？”于主任见他下战书，乐哈哈地说：“好啊。”胡副主任见于主任欣然允诺，心中窃窃私语：我得先垫垫肚子，于是又对于主任说：“我先吃点东西暖暖胃。”他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端起一盘毛肚，在火锅里划了一下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两桌同行，看到胡副主任旁无若鹜的吃相，有的吃惊有的着急，惊的是他怎么这么粗鲁，着急的是还没开席，他怎么吃了起来？ 于主任见多识广，心想今晚得让这小子出出洋相。于是端起杯，就这次考核内容、标准、注意事项大概讲了一遍，然后感谢、希望、预祝词妙语连珠，最后一声干杯，带头喝了下去。胡副主任见于主任喝酒痛快，也不待于主任敬第二杯酒，立马站起来：“于主任痛快痛快，我先敬您一杯！”于主任慢悠悠地说：“可以，不过……”。胡副主任不明就理，追问道：“不过什么？”于主任又慢条斯理地说：“你敬我之前，得先喝三杯！”胡副主任心想，那不是小菜一碟吗。于是他二话没说，接连喝下三杯酒，并把手中杯子在空中扬了扬，让大家见证他都喝干了。于主任连声说：“好酒量，好酒量，俺俩碰三杯。”胡副主任把丅恤衫一掀，拍着肚皮说：“今晚我是小寡妇走夜路，舍出下半身子。”他的话音刚落地，只见第二桌乔秘书红着脸，拎着包离桌而去。原来乔秘书最近因和丈夫闹矛盾，刚办完离婚手续，误认为揭她的短处，打她的脸，所以不辞而别了。
市文明办副主任朱大姐，见小乔走了，为了挽回这尴尬的局面，劝于主任：“我们都是建设精神文明的，又是孔孟之乡，少喝点吧。”胡副主任抢过话头说道：“朱主任说的对，孔老二讲的三纲五常，不就是在单位听领导的，在家听父母的，老婆听男人的吗。”朱大姐一听胡副主任对孔圣人这么不尊重，对三纲五常认识这么浮浅，直摇头。胡副主任见朱大姐不太同意自己的观点，争辩道：“你看当下社会风气多么不好，你们女人都骑到我们男人头上拉屎了，是得注重精神文明建设。”胡副主任本来想说，他老婆在家厉害，他大气不敢出。结果打击了一大片，伤害了大家的感情。朱大姐见不是一路人，对于主任说：“你们喝着吧，我先走了。”市文明办其他人员见朱大姐要走，也都起身随朱大姐离席了。
一场欢迎会，在胡副主任搅和下，大家不欢而散。第二天市文明办在朱大姐的坚持下，推迟了对县里的文明考核，全班人马回市里去了。县文明办许主任急忙把这事汇报给了县委书记，书记也很头疼，和候县长沟通后，把胡副主任又调回到了拆迁办，并且保留了原有职务。胡副主任倒是非常高兴，成天又胡吃海喝起来了。不过没有过两年，胡副主任得肝癌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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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庆和，男，50后，山东临沂人，在兰州军区从军，后转入青海油田工作，退休后定居北京。诗观:抒心志，言真情！
编辑简介:王思雨，女，笔名:诗雨年华，80后，山东临沂人，临沂市作协会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作品见于《齐鲁晚报·青未了》《新疆文学》《临沂日报》《七月颂歌》《东方散文》《真言贞语》《今日头条》《双月湖》《鲁南商报》《钻石文艺》等各大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