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本章节系徐和平创作的长篇回忆录《岁月》第二部分《下放农村》的一段关于毛主席逝世的一段细节描述之一。(图片选自网络,如有不妥请告知)。

九月的追思(一)
1976年9月9日下午,阿平他们六名知青在强生师傅的带领下正在“北大荒”割第二趟草时,忽然从大队的广播喇叭里传出了一个巨大的噩耗:9月9日下午4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以万分悲痛的心情对外宣布,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毛泽东主席于当天凌晨0时10分在北京逝世。当时,强生师傅惊呆了、阿平他们六名知青惊呆了,大家以惊愕的表情和不同的姿态向着大喇叭方向木然的望去。
陷入深度悲痛的阿平觉得1976年真的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这一年让全体中国人悲痛欲裂、欲哭无声!阿平清晰地记得这一年的1月8日,人民的好总理周恩来总理逝世、7月6日德高望重的朱德委员长与世长辞,9月9日又传来巨大噩耗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毛泽东主席于当天凌晨0时10分在北京逝世。
阿平上午还在想能有机会在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出的农村这片广阔天地里练红心,而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自豪!阿平怎么也没有想到下午就传来了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噩耗!
阿平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阿平甚至认为这是广播员读错了稿子。但,阿平最终还是否决了自己天真的想法。此刻,阿平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强生师傅正在用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脸上擦眼泪。
一起干活的二个女知青本来心里就非常地悲痛,忽然听见在她们不远处的坐在草垛上的强生师傅在轻轻地抽泣,还不时地抹眼泪时,一时间二个女知青鼻子一酸,尽然不顾一切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令阿平、明光和刚子三个男知青不知说什么是好。其实,他们在这样悲伤的情况下又能说什么呢?他们自己的眼里也已经包含着悲伤的泪水了,只是他们再三的控制住自己没有哭出声罢了。
正在低头抽泣的强生师傅忽然听到二个女知青突然放声的大哭起来,三个男知青便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女知青的旁边,他们个个眼里同样都饱含着悲伤的泪水,此刻,别说让男知青去劝说女知青,就是男知青自己随时都会爆发出大哭一场的可能,看到知青们陷入极度的悲伤情绪中,强生师傅便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悲伤情绪,低着头,迈着轻轻的步伐向着知青这边走来。
下午,整个“北大荒”显得异常闷热,草地里那些原先欢快鸣叫的不知名的鸟儿,此刻不知是什么原因变的鸦雀无声,只有远方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上空盘旋的几只乌鸦不时的传来凄凄惨惨悲凉的声音,这声音伴随着大队广播喇叭里传出的阵阵哀乐声,使得整个农村大地陷入了极度地悲伤氛围中,这一天,孩子哭了、女人哭了、男人哭了,整个中国都哭了······
强生师傅来到知青们身边尽量压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但仍然有些泣不成声地说:“你们都是毛主席的好知青,你们不能、不能哭坏了身体,刚才大、大喇叭里说、说了,要我们化悲痛为、为力量······阿平,你再劝劝他们别哭,你别、别光指望我一人”。强生师傅说完这几句话后,头一扭又不停的在自己的脸上抹眼泪,强生师傅的这几句劝说似乎让女知青们哭得更加伤心了。
一阵低垂的哀乐声过后,大队广播喇叭里忽然传来了一个通知,通知要求各生产队队长马上赶到大队部开会布置重要工作,并要求各生产队队长安排专人通知本队的所有社员和知青到各自的所在队部集中等候传达大队会议精神。
女知青们听到这个通知后,哭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强生师傅抓住这个机会要求大家抓紧时间把各自的两捆草尽量补补齐挑回生产队等候开会。
阿平他们几个知青在强生师傅的带领下,各自挑着分量不太足的两捆草垛默默地行走在返回生产队的乡间土路上,他们一路无语,气氛悲凉,就连走到小闸口要跨小沟时,大家也都忘记了休息,强生师傅第一个跨过去后,接着就是其他几个知青一一跨过,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女知青们则不约而同的拒绝了男知青的好意,自己挑着担子跨过了小沟。
这支六个人的挑草队伍在悲伤无语的气氛中向前行走着,既使迎面碰上一些熟面孔,最多也就是泪眼对泪眼的相互看上一眼,而失去了往日那喧嚣热闹的打趣场面。
在路过一些打谷场的牛房旁以及村头村尾的树荫下,阿平时常会听见从围坐在一起的、三五成群的一些年老体弱的社员那里传来阵阵凄凉悲哀和哭诉的声音,这声音足以让每一个人为之凄然泪下。
阿平他们将各自的担子刚刚挑到牛房边,就陆续看到一些社员和知青已经来到生产队的队部旁。

这时,广播喇叭里又传来了低沉凄凉悲伤的哀乐声,阿平猜测大队的会议结束了,二队长估计马上就会赶到生产队。于是,阿平他们几个知青学着强生师傅的样子,抽出了扁担,解开捆在草上的绳索,然后由男知青用草叉将一小堆一小堆的草叉起来,然后举高码放在草垛上。
在一切收拾停当后,阿平才发觉他们这次在挑草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休息,这将近三里的路程,在此之前至少是要休息两到三次的,尽管这次每个人的担子分量不是太足,但休息一到两次还是属于正常的。
阿平知道包括强生师傅在内,他们是在用最朴素的方法在悼念他们心目中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他们把“化悲痛为力量”彻彻底底的落实到了自己的实际行动中去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社员和知青们看见二队长一脸悲伤严肃的表情正从东面沿着通向二队队部的田埂小道迈着急促而又显得有些凌乱的步伐向着这边走来。
到了场上后,社员和知青们同样以悲伤严肃的表情不约而同地主动向二队长围拢过来,二队长眼含着泪水面对社员和知青张了几次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少数年老的女社员已经开始低声地抽泣和抹眼泪了。
由于二队长没有很快地控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并且他的这种情绪很快地又感染了围在他身边的社员和知青,特别是几个年老的女社员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毛主席的好,这种氛围在一瞬间又影响和波及了围在二队长身边的其他社员和知青,顿时,场上哭声如潮,尤其是一些女社员和女知青的泪水就像是决了堤的潮水一样一发而不可收!
阿平轻轻地抬起一双泪眼,望着眼面前从未见过的、这么多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放声痛哭和低声抽泣的场面,这让阿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阿平还看到了平时一向嬉皮笑脸的周三师傅此刻正低着头用右手不停的抹眼泪,偶尔还会发出几声伤心至极的抽泣声,这声音让人听后顿生无限的凄凉和悲伤。
过了不久,二队长显然是控制住了自己悲伤的情绪,干咳了一声后,对着仍然处于哭声一片的社员和知青们断断续续的说:“大家停一停,静一静,我,我和大家的心情一样,也是、也是非常的悲痛”。二队长说完这句话后,鼻子用劲的嗅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不过我们要,我们要化悲痛为、为力量,我们根据大队要求要在队里设个灵堂供社员和知青们来祭拜”。
二队长还要求社员和知青家有条件的也可以在家里设个灵堂,以寄托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限哀思,最后二队长让队委会的几个成员以及阿平、明光、刚子三个知青留了下来,其他社员和知青散会各自回家,当二队长向留下来的人说明情况后,阿平、明光、刚子当即向二队长表态:坚决完成任务!
于是,三名知青分工后各自分头行动准备布置灵堂的事宜。阿平负责上街购买笔墨纸张用品,同时到新华书店请一幅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画像;明光和刚子跟着周三师傅负责彻底清扫牛房内外的卫生;把几头水牛临时赶出牛房外,强生师傅则负责回家做一盆浆糊。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不到,阿平就到了二队队部,此刻,二队长和分管政治工作的副队长已经在队部等候多时了,阿平迅速摊开大白纸平铺在一张临时搭起来的破木板上,然后横向对折后从中间一分为二裁开。全部纸张裁好后,阿平打开黑墨倒了一点放进不知二队长从哪儿找到的一个黑不溜秋的、碗边还坏了几个缺口的破碗里。
此刻,阿平提起一支新排笔饱蘸墨汁后在碗边轻轻地捋了几下,然后认真的、一丝不苟的相继写下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永垂不朽”的字样,写完后,强生师傅便端着一盆还有点热乎劲的浆糊走了进来,腰上还别着两个刷浆糊用的麦秸杆扎成的草把。二队长见强生将浆糊端了进来,便吩咐强生赶快到牛房墙面上方刷浆糊,待强生师傅刷好浆糊后,大家一起怀着沉重的心情将“伟大领袖毛主席永垂不朽”字样粘贴在刷过浆糊的墙体上,然后又将阿平从新华书店请来的一幅毛主席像恭恭敬敬的粘贴在“伟大领袖毛主席永垂不朽”字样的下方中间。

这项工作布置好后,二队长总觉得还少点什么,不过一时又想不出究竟是少点什么。此刻,老队长气喘吁吁地进来了,还扛着一张四条腿的破桌子,然后将这张破桌子朝着毛主席画像的正前方一摆,对大家说:“这样行吧,毛主席的灵堂没有供桌怎么行呢”?二队长看到老队长扛着一张破桌子刚刚进屋时,他就明白了刚刚自己总觉得少点什么的答案了。
供桌刚刚摆好后,老社员富贵师傅年近七十的老父亲颤颤悠悠的端着一个脸盆大小的、黑乎乎的泥土烧制的土盆,盆体内还摸了一圈泥巴。老人一进屋就对着毛主席像说:“毛主席呀,我给你买了一个送老盆,好让我们贫下中农给你老人家烧烧纸、尽尽心”。老人说完这句话便慢慢的跪在了盆边,拿起放在盆里的一小沓烧纸,划了一根火柴将这沓烧纸点燃了起来。
老人一边烧着火纸一边老泪纵横的念叨着:“毛主席呀,你怎么突然走了呢?我们这些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还要享你托给我们的福呢,毛主席呀,我们不能没有你呀······”
正当这位老农民虔诚地跪在地上尽情地诉述着自己无限的哀思时,二队的社员和知青已经陆续来到临时改为灵堂的牛房门前,他们没有人指挥,没有人安排,按照先后顺序自觉的排起了队。
陪伴自己老父亲前来祭拜的富贵师傅见自己的老父亲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走到老父亲身旁轻轻地将老父亲扶起,老父亲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儿子,便有些不高兴的喝叱儿子:“你这个不肖子孙,还不给我跪下来磕头”!富贵见父亲有些不高兴,立马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对着毛主席遗像磕了四个头,这时富贵的老父亲好像完成了一项心愿似的默默地离开了灵堂。
此刻,阿平从灵堂内向外一看,正好看见明光、刚子和几个女知青每人手里提着一个上学时当书包用的军用挎包,里面不知装的是何物?其中两个女知青则双眼含泪扶着一位一边走着路一边伤心地痛哭的老妇人。
这位老妇人看起来不到六十岁,头发已花白,个头很矮、皮肤黝黑,腰板也已经挺不起来了,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在旧社会吃过苦、受过罪的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形象。
老妇人到了灵堂门前时,一把甩开女知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爬进了灵堂内,一边爬,嘴里还一边哭诉着,那声音让人听了真是令人感到揪心揪肺的悲伤:“毛主席呀,你不能走啊,你是我们受苦人的大救星啊,你把我们带进了好日子,怎么就不管我们了,呜 呜 呜······”老妇人哭着哭着忽然一个大弊气晕厥了过去。
一直陪伴老妇人的两个女知青见老妇人忽然没有了声音,跪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吓得两个女知青赶忙大声喊人,二队长听见后拽着周三师傅一个箭步跨进了灵堂内将老妇人扶起倚墙而坐,然后只见二队长对着老妇人一个劲的掐人中······
老妇人被家人带走后,二队长临时安排阿平、明光、刚子作为维护灵堂秩序和安全的负责人。(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徐和平,江苏连云港人,从事多年宣传工作,做过特约记者、报刊编辑,以及当地多家媒体的特约通讯员。在诸多报刊发过长篇通讯、报告文学、新闻报道、摄影作品等。涉足网络诗刊公众平台后,做过诗歌网刊编辑,在多家诗歌网刊发表1000余首(篇)诗歌和散文。同时有诗歌作品见诸报刊,或被入选各类诗歌选编(集)、偶有诗作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