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自己的心导航
文/安延
斗室内把卷,默听古贤心语,闲庭中经行,细向花木问知,避须臾的浊尘嚣音,得一时的寂泊澄明,即是一场艰涩的修行。
说到花草,我倒觉得它们是有灵性的生物,和我们一样,它们也一样要迎日出送晨昏,风里雨里度岁华。
算是本于喜好吧,闲暇之时我爱养一些花草。屋前的月台上,吊兰,玉树,金枣,铁树,一盆盆的被我弄了一片。月季,山麦冬,四季海棠,盆柘榴等,我把它们种在东阶下。虽说是些寻常的花草,尽管都在露天的院子里,它们却都长得奕奕生姿的。村院幽僻,可是有这些平凡却透着灵性的花草存在,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寂寞。由于常得花草树木的滋养映衬,倒是让小院的一阶一石,一砖一木,就连院儿里的气息似乎都变得清幽新鲜起来了。
自然是充满着生机的所在,总有使人常赏常新的意趣。就说其间的花草蝴蝶吧,花草微妙,蝴蝶玄通,生生世世它们都维系着叫人琢磨不透的交集。

一个久雨初歇的夏日黄昏,万物宁寂清新得出奇。忽然,一只蝴蝶越过高高的院墙翩然飞到院儿里来了,从这盆草到那棵花,象巡检似问候,小心翼翼地,亲昵地,一一探视一遍,犹如完成了一场使命一样又悄无声息地飞去了。黄昏,村院,宁寂清新的花草树木,一时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皆因这只翩然而来又悄然而去的蝴蝶突然之间而尽得了空灵。其景其境,使人猛然顿悟:简单素朴,淡泊无争,才是人间的至美,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种存在。
东阶前的玉兰和榆叶梅树下,生长着一棵孤单的月季花,常年被遮蔽在树荫下,看起来它是那样的孱弱,那样微不足道不为人知。然而,冬去春来,寂寞孤独中,该发芽时发芽,该展叶时展叶,该开花时开花,它从未延误过什么,它的花儿也是那样的清瘦。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清瘦的花朵却释放着不寻常的惊人的奇香。冬去春来,年复一年,花开花落间,它把美与芬芳无声地奉献给这个世界,也留在人的心里。来去无声,简而又简,多么自然而又美好的一种轮回。它是把生命演绎到极至境界的一棵月季花啊!
我想,世上缘何会有如许多的,让人思而又不得其解的事物和现象呢。
从这一棵月季花,我想到了人,想到了万丈红尘里熙攘不休、沉浮不已却又少有别的精神的俗世尘客……。
一棵纤细孱弱的月季,能昭示出生命精神的超越与可贵并引起我们诸多的良思。然而,有些时候我们居然不及长在泥土里的一棵月季花。假若单从生命意义角度去审视,人与花草,高贵与低贱,扪心自问,该如何予以评说呢?
花草无言,简单素朴。当我从院中走过并看到它们的时候会从心里感谢它们,感谢它们以无言之言向我诠释着一个生命存在所应有的精神和价值。
退休以后的这几年,我自己常把自己关在家里,不为避世,但求独处,不贪热闹,偏好宁寂。宁然的岁月象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去的是岁月,湮灭的是往昔。亘古至今没有人可以详述时间这条河,也无人知道它由何处来,流到那里去。流吧,一任它静静的流淌吧,让它冲去心间所有的浮躁与根性里一切的浊气吧。静能生悟,宁寂淡然的岁月中,你会渐渐领悟到“人间至味是清欢”那种最真切的滋味。
老伴是少于出门且在家闲不住的一个人,有意思的是,但凡出门回来,总会讲一些她在外面的点滴见闻,亦或转述傍人向她问起过我的时候的一些话来。
“老师在家干啥呢?”
“看看书写写字,除了这些他还会干啥呀。”
“写字好啊,那可是能卖钱的!”
“哪有啊!哪里找你想象的那些好事呢。”
“不卖钱……?那耗费那些时间有啥用”。
几年之间,内容几近相同的这些话,我不记得老伴带回家几回了。如今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了,啥都与钱傍在一起,除了钱世上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了。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人是平等的,平等的人为人处世的态度并不同,老子轻而易举地对世人做了个形象而贴切的划分。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常人看物,看到的是有用之用,庄子观物观出的是它的无用之用。

众人看世界,绝非在同一着眼点上,评价事物的价值标准永远不可能统一。不一样的为人处世态度,不一样的德性与情志,不一样的思想与文化,不一样的认知能力与见地,许多的不一样,造就了人不一样的境界,形成了不一样的人生。
对与错是与非,有用与无用,许多的事不是一下子就能说清的。更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清的。
人,在各自走自己的路,苦与乐只有心知。不如意的时候,无奈的时候,一切就让它随缘吧。
就象天地之间的一只蝴蝶和一支花,尚有缘,即使相隔千万里,也终有一遇。若无缘,虽近在咫尺,说不定会因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失之于交臂,最终落个缘悭一面的遗憾。
洪荒苍莽的时空里,人都是渺小的,每个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短暂的。在短暂的时空里,或人或物,种种的每一个相遇,每一个交集,一切绝非偶然,不是偶然中的必然就是必然中的偶然,都是无数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因、缘、业的和合所化生出来的。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缘分,又会是什么呢?
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我在哪里?当在哪里?
心向何方?应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