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英雄传(小说连载之一七一)
杨浩然 偶然著
一七一、二月逆流
实际上,去年北京学生贴大字报、游行,只不过是表达对时政的不满,以及对个别官僚主义者的警告而已,并没打算造反夺权。可经姚文元一鼓动,他们就变得过激起来了。一过激,就被抓了。
为什么孩子哭了抱给他妈?有两种情况,一是孩子饿了或受委屈了,娘有奶、能给他温暖;二是孩子惹事了,被人整哭了,母亲有义务修理一下。
做公民亦如此,当你的行为超出了一定界限后,专政机关是有权修理你的。修理,是为了让你长记性。问题的关键是,专政机关刚把一批顽皮的孩子抓起来准备修理一下的时候,毛主席他老人家却大发慈悲,把笼子一敞,全放了。
这一放不要紧,就把那些学生感动的热泪盈眶了。一个个戴起红袖章表起了忠心。
当一个女学生试探着给伟大领袖戴袖章时,老人家不但没拒绝,还挥起手来向全国人民展示了一番。于是,红色海洋便形成巨浪了。
最初的红卫兵袖章是很神圣的,统一为红底黑字,“红卫兵”三字左上角或右下角注有单位名称,很庄重。
要想加入红卫兵组织,得填表、过政审关,没有背景的、出身成份有问题的,连政审关都过不了。所以,这些红卫兵大都具有红色基因,官二代多,积极分子多,一般被称为革命派、保守派或保皇派。
相比之下,造反派的红袖章比较特别。为了显示自己更革命,“红卫兵”仨字一般用黄色。为了在混战中便于识别,各派字体均有所不同,有的用宋体、有的用行书、有的用正楷。为了突出自己的地位,有的派别甚至在“红卫兵”左上角或右下角注有:毛泽东思想、红卫、前卫、战斗、星火、胜利等字样。
“一月风暴”后,保守派逐渐失势,造反派成了主流。伴随着全国党政军各机关的纷纷瘫痪,老帅们坐不住了。
六七年一月中旬和二月中旬,周恩来在京西宾馆和怀仁堂分别召开了一次军委会议和两次政治局碰头会。
会上,谭震林、陈毅、叶剑英、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聂荣臻(因陈、叶、徐、聂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谭、二李为当时的副总理,因此又被称为“三老四帅”或“四帅三副”)等,对“文化大革命”的错误做法提出了强烈批评,并向林彪、康生、陈伯达、江青、张春桥、谢富治等开了火。
问题很尖锐,目的很明确。我们的党到底还要不要?军队还要不要?外交还搞不搞?经济还搞不搞?意思是说,毛泽东你想做造反派的领袖你就去做吧!但是,你不能同时是造反派和保守派共同的领袖,要二选一!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场面,一方面是造反派的持续激进化导致两派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难以妥协的程度,另一方面也是保守派向毛泽东所做的一次警告:不要忘了,你还是这个党的主席和领袖,是党政官僚系统的最高领导人,归根结底要代表我们的利益!代表人民的利益!
这样的直接表态,对于毛泽东来说显然是难以容忍的,当康生、江青指使张春桥、姚文元将这一情况添油加醋的做了汇报后,毛大为光火。
林彪、康生等一看主席火了,立马将其定为“二月逆流”,登了报,并向全国广了播。
实际上,毛主席比谁都清楚造反派做得确实太过火,但风正紧、火正旺,泼不下呀!因此,虽对三老四帅批评时毫不吝惜言辞,但动手时却迟疑再三。
毛主席为什么对“二月逆流”的态度如此暧昧呢?因为他毕竟是这个官僚系统的最高领袖,对于军队干部联合起来亮明底线的做法他是不会直接翻脸,更不会去“另立山头”的。
比如,国庆节观礼时,这些“二月逆流”中的老帅们,就都被请上了天安门。当然,谭震林除外,他太冲,枪打出头鸟!
尽管老帅们发起的“二月逆流”火药味儿十足,但文革风暴继续狂虐。而且,又掀起了“反逆流”浪潮。
王效禹独揽了山东大权后仍不过瘾,又一连发出了若干通知,号召全省造反派立即行动起来,向一切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造反派头头们一看夺省委大权没戏了,就夺地委、县委的权,夺公社、村委的权。
说起来,王效禹夺权是很有一套的,关键他会用人。有诗为证:
山东大地坑连坑
黄河两岸焊壶声
大明湖边炸油条
胶州湾畔卖花生
别看诗短,但内容满满,每句代表一个人。
坑连坑是王效禹,因为他脸上有麻子。夺权后成为山东一把手。
焊壶声是韩金海,之前是焊壶匠,济南小五金厂的工人,夺权后任山东省革委会副主任。
炸油条是马国莲,是当年著名的济南四根油条事件主角,夺权后一跃成为了济南市革委会常委。
卖花生是杨保华,青岛革委会主任,原明胶厂工人,困难时期倒卖过花生米。
别看这几位出身低微,但打打杀杀全是高手。比如炸油条的马国莲吧,明明自己违规被执法人员查了,可她视法如草,根本没把执法者放在眼里,而且大打出手,得到了王效禹的重用。
实际上,王效禹并没有主持一个省的能力,可他会任人唯亲呀。
例如:当时,全国都在成立核心小组,有记者问王效禹对此有什么看法。王效禹说,自己计划让一个名叫杨宝华的人当青岛市核心小组组长。
记者不解,杨宝华只是一个工人,而且还没有入党,这种人怎么能成为组长呢?
可王效禹却大言不惭地说:“我现在就让他写申请书,由我特批入党,不就是党员了吗?”
按照王的哲学,先找打手夺权再说。待权力巩固后,再学宋江招安,将打手们一个个除掉。
别说,打手们还真卖力,中央文革小组一号召“反逆流”,王便以宣传“反逆流”讲话为导因,在济南针钉厂鼓动该厂工人与山东工学院、山东医学院学生群众之间的武斗事件,造成该厂不得不停工停产。
紧接着,又炮制出了所谓的“四二二”和“四二八”两个不同观点的派别,虎视眈眈地相互对立起来了。
林彪、江青觉得山东做得不错啊,就派张春桥、姚文元等人来济南了。一方面坐阵支持王效禹“反逆流”,一方面以作报告为诱因,蒙骗部分群众进入了省革委大院。
王效禹一看,消除异己的机会来了,立马策动数万人对其进行了围攻。各派大打出手,制造了最大的群众武斗事件一一“五七”事件。
很快,德州、聊城、惠民、菏泽 、临沂、济宁等地纷纷效仿,全面展开了“反逆流”斗争,致使武斗不止,局势更加复杂、动荡起来了。
但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无论哪个派别,都戴红袖章、喊打倒走资派、喊“反逆流”、喊毛主席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