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湛山寺下海边生，生不逢时为六零，摇床助长浴海风，沙滩学步看潮涌。常跟兄长去拾海，小虾小鱼也颇丰，蛤蜊面条真鲜美，时到今日情独钟。院前道路叫牟平，遮天老树是法桐，中山公园隔路望，马场宽大气恢宏。海洋学院托儿所，启蒙之效功无穷，素质教育孕梦想，人生观念初定型。学校路段叫文登，独自上学无需送，海鸟窗外现掠影，带起一片读书声。
二
一场文化大革命，打破童年弄海梦，因父历史当过兵，全家遭受遣送令。阶级斗争抓就灵，地富反坏不留情，遣送农村去改造，要思悔改可偷生。头次遣送没成功，接收之地无人应，夺权小将不配合，急坏差役红卫兵。二次遣送改了名，换作疏散这名称，城里备战人要少，劝君农村享清静。临近年关天很冷，家父接旨速离青，扶母携子人七口，颠簸一夜到济宁。工宣队员算温情，不再训斥把眼瞪，谎称下乡应高兴，接受教育很光荣。车站交接急怱怱，公社干部表欢迎，一架两轮大马车，驮着全家出了城，那天云黑且厚重，雪花漫舞裹挟风，天空一片灰茫茫，遍地白雪鸟无踪。我和小弟呆萌萌，苦难临近却不懂，畏缩坐在车尾巴，迎着风雪看风景，马蹄踏雪声很轻，车碾雪地也小声，两道暗色车轮印，深深刻在我心中。
三
车到村里已点灯，远看一片黑笼洞，村民都来看光景，围着我们问不停。行李不多好收整，土屋很快就消停，头顿吃的菜米饭，香喷喷的好感动。矮屋到处是洞洞，门缝虽窄难挡风，草铺厚实软茸茸，给我全家一好梦。一觉醒来天已明，大队干部门口等，介绍村里大概况，重点讲解村规定，一要待人讲尊重，接受教育应心诚，二要积极去劳动，出身热汗洗心灵，三要少说不乱动，农村也讲那专政。父母点头问必应，干部和气话中听，我们年小不知忧，问这问那觉新颖。当时农村都很穷，土屋草房遮雨风，穿的棉袄油光亮，光脚穿鞋脸通红。乡親醇朴有心胸，对待我家很同情，问寒问暖不歧视，时间不长就相融。我的伙伴属同龄，带我到处去走动，学校砖窑和牛棚，没用几天就摸清。
四
母亲那时挺清醒，下乡之事没跟风，虽然哭了好几天，还是上班回了青。奶奶七十己挂零，银发满头骨还硬，既当奶来又做妈，呵护我们去适应。爸爸那时身有病，为了生计要出工，从未握过锄头把，就把社员当先生。哥哥十六初长成，广阔天地练本领，耕种收割各农活，不长时间全弄懂。姐姐和我是学生，插班就唱东方红，土坯木板当课桌，乡村延续读书梦。
五
那时庄上电没通，家家夜里点油灯，太阳落山门就闭，有线广播准发声。代销店小有内容，生活需要能保证，油盐烟酒和肥皂，社员普遍都欢迎。卫生室设在村中，大夫赤脚叫医生，小病一般不出村，药箱不大除百病。牲口屋里有畜生，牛马驴骡满牛棚，服务生产作用大，离开牲畜可不行。
六
生活虽然变环境，年小不知苦与痛，融入伙伴不孤单，学做农娃也高兴。宽腰裤子挽个绠，方口布鞋一脚登，粗布缝个小白袿，唯有口音有些生。学习没有大不同，放学帮家不丢松，挖菜割草拾柴禾，喂猪放羊责不轻。也推铁环也滑冰，也烤地瓜烤豆虫，曾偷邻家红皮枣，严父管我打肿腚。最爱村里放电影，最喜过年鞭炮鸣，最想爬进麦田里，狂吃婉豆革嘣嘣。那时乡下水很清，鱼多虾多草茂盛，蜻蜓满天蛙合唱，雨过天晴出彩虹。生产队里有口钟，声响预示要出工，队长钟下分任务，男女老少听号令。队里生产我有用，农村不限用童工，小孩能干小孩活，挣点工分贴家用。大米好吃苗难种，育种育苗好繁重，春季育种水刺骨，夏天插秧要血命。三夏突出抢为先，因为收种太集中，既怕丰产不丰收，又怯错时种不成。水稻插秧靠人工，那时机器未推行，秧苗畦好要拔运，插苗最累腰最痛。脚踏稀泥手不停，分秧插苗排齐整，低头弓腰人倒走，承受汗浸和水蒸。
七
那时人们挺真诚，以队为家心系公，抢收抢种为集体，多流汗水就光荣。常常想起那场景，集体主义正流行，出力干活是本份，偷懒磨滑留孬名。社会进步难形容，农村变化说不清，城乡差距缩的快，想当农民需申请。（2023年8月）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