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月11日,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公布,《雪山大地》(杨志军)《宝水》(乔叶)《本巴》(刘亮程)《千里江山图》(孙甘露)《回响》(东西)五部作品获奖。
四年评选一次的茅盾文学奖,是中国最权威、最重要、最具影响力的文学奖,然而获奖名单公布之后,除了在作协和作家圈子引起微小的涟漪,整个网络几乎没有反应,死水一潭。
为什么会这样?首先,文学早已小众化边缘化,看书的人越来越少,已经少到大熊猫东北虎的地步,很多作家都不看书了,致使写书的比看书的还多。莫说茅盾文学奖,就是诺贝尔文学奖,关注的人也很少,除非中国作家获奖。
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引起巨大关注,关注的并非作品本身,而是获奖这件事和这个现象,他毕竟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其次,作品水准越来越低质量越来越差,基本上矮子里头拔高子,瘦子里头找胖子,尤其这十多年来的第九、第十、第十一茅盾文学奖,水准更是断崖式下降,只见技术不见艺术,只有厚度没有深度,只有歌唱没有批判,写得都是些不痛不痒隔靴搔痒式的、远离民众生活、漠视民众苦难(莫言的《蛙》好歹是个例外)的无病呻吟,一部也未能流传开来流传下来,影响几乎为零。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作家。中国不缺乏有才气的作家,但稀缺有勇气良知和敢说真话的作家,一个作家失去批判的勇气和能力,已经不是真正的作家,作品文采再好,也不过是大棚蔬菜饲料禽畜,没营养不说,还有毒。
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阿来的《尘埃落定》,古华的《芙蓉镇》,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张洁的《沉重的翅膀》,是大家公认的历届茅盾文学奖中,最好的作品,也是流传最广最久的作品,尤其《白鹿原》。但在眼下,《白鹿原》别说获奖,连出版的可能性都没有。具体原因,不便深说,不好深说,也不敢深说。
第三,评奖日益圈子化。游离于体制和文坛之外的独立作家残雪斥责“中国文坛就是个黑社会”,可能有些夸张,但中国文坛日益圈子化的现状毋庸置疑,不仅文人相轻,而且“相黑”。
一个作家,不管你写得多么好,多么有才华,如果没有混个省作协副主席当当,进入更高级更小众的文学圈子,根本就进不了那些文坛大佬的视线,进入了,也会受到种种歧视和打压。刀郎就是最好的证明,文坛的马户又鸟和潜规则,比之乐坛的马户又鸟和潜规则,有过之而不及。
有位叫肖厦林的评论家,曾经这样评论中国的各类文学奖:大诗人庞德说过,文学是使新闻永远成为新闻的新闻。但是,今天的文学却越来越成为丑闻的新闻,特别是各种文学奖。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的各种文学评奖,更是丑闻的新闻,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等等,没有一个文学奖不腐败不黑幕不出现令人恶心的丑闻,以致没有丑闻就没有文学奖,以致这种文学丑闻的新闻在文坛内外不再引起大家的反应,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熟视无睹的现实让人们不再期待不再愤怒,也就没有什么兴趣再议论纷纷。当然,这也是主办单位们所渴望的,他们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哀莫大于心死,对于主办集团们来说,则是乐莫大于心死。
这是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寂静无声的第四个原因。
残雪还说过,中国的文学奖,得到她未必欢欣,不得到她未必失落。我想真正有操守和情怀的作家更是如此,得到高兴,不得到也高兴,前一个高兴是有奖就有钱,后一个高兴则是自己未陷入丑闻之中,还保留着一点清白。我相信:他们绝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而是因为葡萄早就腐烂变质了,弄不好要吃坏肚子。
纵观国外全国性文学大奖,比如美国的普利策、法国的龚古尔,其影响都超越了国界。我们的文学要走向世界,评出优秀的代表民族水平的作品是十分重要的。像我们这种窝里斗似的文学奖,别说走向世界,恐怕连亚洲都冲不出去。龚古尔文学奖的奖金不过区区50法郎,但作家们仍然看重,因为一旦获奖,其作品销量就可能大增,作家不是直接从奖金而是从版权上受益,这样更有利于出精品。
“茅盾文学奖”也好,“鲁迅文学奖”也罢,如果连起码的公正都做不到,反而越来越成为圈子里的黑色游戏,这样的奖不要也罢,因为除了劳民伤财败坏风气,它们并不能给我们的文艺创作带来任何正面影响。
如果茅盾尤其是鲁迅地下有知,绝对不会同意用他的名字作为文学奖的名称,他们实在不配,那些操作的权势阶层更不配,他绝对不会让魑魅魍魉的官痞文痞,拿他争权夺利争风吃醋,并且让文学沦落,让他永远的敌人拿他欺骗文学和世界。
前苏联有位著名作家(名字忘了),说过这样的话:“没出版的比出版的好,没写出来的比写出来的好,说出来的比写出来的好,归根结底,没说出来的最好。”这话无比适合当下中国文坛,也无比适合中国各种文学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