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那场相思雨

文/侬卿

       今夜，我背负月影带着对七夕的沉思，打开手机开始敲打键盘，以文字的芳香，粘贴多情的风、迷离的雨、缠绵的情，以及飞越时空的隔阂，深深的感染着爱情的忠贞。岁月无情的流逝，人世间有多少悲欢离合。

       又是七夕的节日到了，不然窗外的雨怎会落的如此忧伤，似含泪明眸惹伤了这个悲情的爱情故事。细细微微的雨，飘洒在青石黛瓦上，落在爬满青藤的农家院落里，飞入县城外幽幽的碧柳边。期待了三生的约定，如绣花针落地，绵绵寂静，细腻无声。虚掩帘门，看雨打芭蕉树凝固娇翠的绿意，心也温润得若一瓣清新的花朵，洁白柔软散发着芳香。

       夜雨映染碧水蓝天，我静静地伏案读很旧的宋词，品秦观秀婉的小令。青灯照壁，沉吟良久，和着雨点字字悱恻，眼前不自觉蕴出一个素面净颜的女子模样。像百年前遇雨留宿的白衣书生，在夏末初凉的午夜放飞自己缕缕牵挂，将寂寞的笔装裱成远方天边遥寄的问候。虽然已不是充斥着古典唯美的年代，但那种淡淡的相思之意在七夕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佳期如梦，纤云飞度，任轻风细雨飘摇衣襟，湿润脸颊。微露芙蓉窗，尤似杏花春曲流转的芳菲。蓦然想起南北朝陆凯的《赠范晔诗》诗句：“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这滋生闲情的江南总是可以轻易的撩人春思。一分落红都可生出相思，一把玉萧也能衍出云梦初见。走至葡藤下，听古老的爱情故事，那男男女女低眉含笑，随着淅沥的小雨，仿佛情人间细语呢喃，嘈嘈切切玉珠落地。

       素手拨斜琴，飞花轻轻点醒愁绪，那隔着迢迢星汉守望无尽岁月的牛郎，于七月七日终是见到日思夜想的情人。他们会有怎样的深情爱意需要共享？又有多少往事来遣怀缠绕？漫天的雨丝化作相思的泪，让人突增淡淡的惆怅，淡淡的苦涩，沉浸在如玉般温暖的花事里。阻碍是遥远的距离，相爱却是彼此跳动的心。那么多细水流长的记忆，任你怎样不愿回想，也总有触碰到心底最柔软之处。

       鹊桥仙虽美，但钟情的却是最后两句。初次从唇间萦绕而出，是在美丽的年纪遭遇喜欢的女子：“素裙潋滟，贝齿凝香。应是七夕佳节，三杯两盏淡酒过后，醉意正酣时打开她送的红泥素筏。夜在皓腕下生出幽幽的清香，一张短短的纸飘落，上面写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此一句，念来满园惊鸿，抵得过千言万语娓娓道来。常常想，宋词里的女子该是如何哀婉多情。清淡若菊，气质若兰，那江南烟雨两岸红粉佳人纤腰一把，不知让多少男儿将一生都付与其中。

        暮卷盈帘，点燃一炉沉香，等待思念的人归来为自己描上弯弯柳眉。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不回，这相思如卷耳，微雨纷落，便是袭卷得天涯苍苍，这场相思雨落得袅袅休休下个不停。

       而如今，又逢七夕，这场温凉的相思雨在我心头迟迟不愿落下。直到这时候，无意中又想到元稹的一首诗，尾联正是所爱的这两句。可那时已是流光把人抛，沧海变桑田，再无真意可言。我更愿意哲伏于中国北宋婉约派词人秦少游的红袖添香满楼招的诗词里，任柳绿桃红，山阔水起，不改的唯有浓浓的柔情和缠绵的眼神。对于秦少游不是不佩服的，词风清丽雅致。读起来却也是平仄非常："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当年柳边深巷，断肠南陌，那一抹脆生生的嫣红似花瓣雨轻落梦里心尖，柔软而潮湿。

       再回眸，已是痛彻骨髓的分离。清浅如水的温柔还未留足，你的笑靥就这样令我魂牵梦绕。相思催人老，这样的爱情本身就是像毒药一样，直毒进恋人的五脏六腑，而浅情人却还不知情。想必那女子也应该凭栏远瞩，千里斜阳悠悠跌进芳草外，纵然明知那个人不可归来，却仍是独身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黄昏后，是良辰美景时分了。月光染了一地，掩尽重门，她已是相思成疾。眉目清细，此刻那望瘦的上弦月，是否将沉沉的思念穿过暮霭云层送至檀郎①手中。醒也无聊，醉也无聊，这相思的时光漫长难熬。但知晓不管他身处何处，能否在身旁，只要他心里有她，那么这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

       寂寞生根，那杜鹃泣血的温凉雨，在鹊桥上落了一层又一层，轻痕淡若绿苔。她对镜低吟：平生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如何才能解掉滚滚红尘的羁绊，共赴一场盛世温暖的爱床。原来被雨打湿的等待，是心头无声的唱词，不为离散而悲苦，只为相逢而欣喜。虽然不能与相爱的人长厢斯守，但因这个季节平生的执念，更浓郁了爱的芬芳。也许朝暮相对不是天荒地老，若即若离却愈显珍贵。人间世事就是这个道理，拥有并不代表着不会失去。

        年华错落，终不过水逝惊鸿去，无关风月，无关时代，无关你我。这尘世有缘，若相遇若相惜；这人情有暖，莫相弃莫相怨。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落花流水都是要有一种过程，唯有疏离方懂相聚，唯有舍弃方会珍惜。一个不懂烟火的女子，怎可强求她知道最美的声音是秋风入松涛，寂静无声；最热切的爱情是品一粥一饭，相濡以沫；最深的怀念是咫尺天涯，两两相忘于江湖之中。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正如中国明代戏曲家、文学家汤显祖为杜丽娘所写下的素凉句子。那时，杜丽娘在春色如许的日子踏进自己家中的小花园，她跟在丫环春香后面感叹“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许是眼中乍泄青梅，那个俊俏的柳生就停留心底。不在梅边在柳边，她是铁了心要嫁给那人。只是世事难料，此中无端产生了许些波折。不过还好，最后她终于嫁给了柳梦梅，穿越了梦境，穿越了生死。忽然忍不住为这些情痴的女子而感叹，那场相思雨从春色四起的古代一直落到今朝，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仍旧如此温凉。像相思的味道，品不出清淡与寡欢，却可以让心为之涌动而荒凉。所以在那情殇的当口，正值七夕时节，才会有这般情深意浓的宋词，萌发小小红豆，长成鱼传尺素，云中锦书这些美好的字眼。做男儿应如秦观吧，在相思的时候能为自己所钟爱的女子写一阙旖旎的诗词。归程燕叙断肠句，也不枉她消磨年华执著的等待。一杯香茗不浓不淡，一盏美酒不眠不醉。暮色四合，绿肥红瘦，卷帘的那人恐怕相思不会，才这般一次次寻问，窗外是否雨疏风骤，海棠是否依旧？七夕落雨，鹊桥上情丝盘根扎结。因为等待，已积累了太多的不圆满。从初始到结局，为一个人真爱一生，早就胜却人间风景无数。任谁将这份昏黄的相思雨，盛满寂寞的心，尽管如何都是一场宿命的漂泊，相思依然如故。

       桥头的情侣，执手共盼河畔灯火，演绎一段爱情的佳话。七夕的回忆如影随风，伴随着天涯游子。虽咫隔千里之外，但他知道，她还在守候，她，还在想念。听着桥边唱起了童谣，不知不觉又是谁的过往。水面上传来悠悠的琴声，拨弄着心底的轻弦，犹如余音绕梁，久荡不绝。夜半为谁梦醒，独上明月楼，把繁星看淡，把离歌听忘，把佳人忆断。只叹，千古七夕，唱罢谁言孤单。

注释：檀郎①是指妇女对夫婿或自己所喜欢的人之美称。

作者简介：

侬卿，男，云南富宁人，法学本科，文山日报社特约记者，曾任归朝镇党政办秘书，高级兽医师。先后在国家省州等各种期刊发表论文30余篇13万余字，并有近10篇在国家省州级征文中获奖，2020年6月底开始创作，并分别在《中国乡村》杂志社、都市头条、北京头条、济南头条、广州头条、长沙头条等6家微刊公众号发表散文、诗词、散文诗、现代诗、古体诗170余篇15万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