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散文集与一张顾问证
段熙曾

我手头一本百花文艺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出版、一九九四年第二次印刷的《吴伯箫散文选集》,购书当年曾急不可耐地读过一遍,二十几年后拾起来再读,尤其是通过对其中三十篇文章进行化译韵读,未料又每每都做了一回哥仑布——发现新大陆一般狂喜不已。吴老先贤的文章,正如其名一样,箫音独律,自成一家,声韵激扬,味道无穷。从内容到形式,无论记事、咏物、写人,看似言语素雅,质朴无华、澄澈透明得像儿时家乡的汶河,实际上从作品的立意、内蕴上来讲,则是血热心烫、山鸣谷应、云响风吼,情愫昂扬得无以复加,犹似滚滚黄河奔,滔滔长江涌,海立云垂,闳中肆外。读来使人分明感到:似读一首激情长赋,如诵一篇革命檄文,犹听一阙时代战歌!
吴伯箫是从我们莱芜走出去的我国当代著名散文作家,据说他有十八篇文章进过教育课本,只可惜由于时代的原因,我上学时从未读到过其中任何一篇。一九九四年五月有幸购得曹明海先生编的《吴伯箫散文选集》后,处于对文学的业余爱好和对家乡作家的敬重,在繁重的新闻采编之余,我还是如饥似渴地读完一遍,很是感慨钦佩。但由于散文写作与自己所从事的业务虽同属文,但毕竟有别,打那此书便束之高阁。二零一四年底,我又在书店购得张期鹏先生编著的《吴伯箫书影录》,这是至今我手头有关吴老前贤的两本书籍。由于退休后一直客居外地,很少参加家乡的文事活动,去年因疫情原因我在老家呆了一段时间,这方面的参与有了几回,知道莱芜的吴伯箫研究搞得如火如荼,但由于自己力不能及,故淡然处之。然而有一天,作家亓玉玲女士电话征询我做研究会顾问一事,我很茫然,因我对吴伯箫的散文虽喜欢但确实关注不多,知之甚少,更谈不上有所研究。又加之疫情少缓后还要回粤地居住,何能何暇胜此担当?总不能长期装聋作哑,顾而不问,空挂其名吧?怀此心思,我立即从书橱里找出《吴伯箫散文选集》来重读了一遍,有些篇章看了好几遍。后来返粤,连“书影录”一书一同带回了广东以备随手翻阅。不久侯训惠会长从微信中向我展示了顾问证书,坐实了!不可能推辞,也不能再继续安于现状,“以其昏昏,使人昭昭”。面对研究会的信任,以我的性格,的确也不可能等闲视之,我必须为研究会做点什么和做出点什么。我手头没有其它的资料,即使占有资料,由于学力阅历水平限制,也没有能耐对其作深入研究.我有自知之明:我平生之最大爱好和善做是看书(尽管记性不好,又看书不得法,不是狗熊掰棒子,就是水过地皮湿)。我只能如此了:通过多看多掌握作品内容实质和感受作品的魅力,以有所知之而不辜负那张顾问证书。于是,远离故土的我,再次捧起故土籍作家的这本选集来读,读着读着,我愈发感受到其散文具有异乎寻常的韵味。当然,凡读过其文者,只要稍稍有点诗学常识,都会有这种感受,我们研究会也早就慧眼识珠——会刊就是以“箫韵”作为刊名的。但让我惊奇的是吴老先贤的散文,不是独一篇,而是几乎每一篇,都或多或少:或韵句打头,或韵律统篇,或韵语结尾;甚至从始至终,充满音韵铿锵之美,这似乎成为他一以贯之的写作常态,这在现当代作家中属凤毛麟角,不可多见。吴伯箫先生为什么会采取这样一种别开生面的写作方式呢?这要对行文相应增加一定的写作难度,对此我曾一度不解。后来,当我化译接近尾声之时,我在翻阅其书影录中找到了答案,原来,早年的吴伯箫曾想创一种文体:小说的生活题材,诗的语言感情,散文的篇幅结构。诗是他爱好的,他说还有个固执的意见:“诗要有韵律,不一定都是律诗、绝句或五、七言;像古诗,词曲,民歌都行。新诗一定要读起来上口,有自然节奏。”他早期的《海》,有的选家就把它归入散文诗,这也就不难理解他的散文为何有一种诗意韵律之美了,他说他尝试了四十年没有成功,他说可能他的艺林里只有无花果一科。这当然是他谦虚的一种说法。他的散文语言确实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含蓄、蕴藉、诗意之美,这与他的“想创一种文体”的想法和追求有着一定的因果关系。这也是我在化译他的散文时感到特别顺手和带劲的重要原因。我想,中国之文,自古就有韵文、非韵文之说。如果将吴伯箫散文的部分篇章依韵分行,通篇通过化译等技术手段补齐韵脚,不仅更能助其文章音韵铿锵之势,也能以另一种文体形式供读者阅读并感受其良善寓意、澎湃激情和美学意蕴。当这个念头萌生之时,我喜不自禁,立即付诸行动,着手研读化译。
动手那天,恰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个较为引人瞩目的日子。四十天后的六月二十六日,我终于完成了初定的三十篇散文的化译韵读。几乎再无做大的更改便定稿。
对吴伯箫散文的韵读化译,我是依据民间广为流传的十三辙韵进行的,十三辙来自于群众的实践,它虽然对诗词创作用处不大,但对新诗、歌曲、说唱文学具有广泛适用性。十多年前,我曾依据十三辙编过《古韵诗典》一书并出版,那个过程对我掌握韵脚帮助很大;后来创作长篇叙事分行韵文《红帆——长征进行曲》,也进一步训练促升了我的韵感。韵读不是写诗,对韵的要求更自如一些。在化译中,我是严格按照原著原作原意进行化译的,逐章、逐段,甚至逐句,不敢造次,随意发挥、曲解作者寓意和文章主旨。当然,为了适应韵脚,有些地方在不违背原作句意的情况下,可能要略加转圜,以达韵脚要求。我希望并要求自己在化译过程中要尽量做到点金成金,杜绝弄巧成拙,把金子变成了铁,甚至成了土块,成了垃圾。但希望归希望,要求归要求,三十篇散文,化译为上万行韵句,不尽人意、成铁、成石的句子肯定不少,但我不能因个字、个句、个段、个篇的不至和瑕疵此而放弃整个韵读译作。这不是为自己弱能找借口或推脱责任,这一点,不求原谅,但求理解。我聊以自慰的是,正是在化译过程中,使我更进一步走近了作者宏阔的内心世界和丰富的感情宇宙,使我对其作品品位、作家定位有了更大的自我认知空间。曹明海先声在《序言》一文中的评论是中肯的:“吴伯箫的散文以深刻的思维入,以质朴的文字出,大地自然和人情世故交错叠合,社会风物与历史沉思交织,在情理擅扬的艺术画幅中,潜涌着对现实世界人事的关怀和拳拳热切的情愫,融注着对生活的深层憬悟和对民族历史、生命现象、生活态度、以及人生真谛的诠释,具有独特的艺术气质和风度,在风光绚丽、千姿百态的当代散文世界里,凛然自成一家。”曹明海先声在编辑《吴伯箫散文选集》中写就的长达万言的“序言”,是吴伯箫散文研究的杰出之作,我拜读了好几遍。总之,通过对《吴伯箫散文选集》的阅读学习和对其中篇章的韵读化译,使我更崇拜作家的文品与人品,我深深地为我们的家乡能诞生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毫无愧色地立于中国当代第一流散文家的行列”的文人而自豪!在官本位观念根深蒂固的世俗社会里,古今莱芜走出过数量可观的县丞、县长、市长乃至厅长、省长,但这样的散文大家却只有吴伯箫一个。他“用散文这种艺术形式来反映缤纷斑斓的时代生活,把握时代精神的内在律动和人的思想情绪与心态,刻画时代的风貌,揭示人民群众的精神美质和内心深处的时代光耀”,“用炽热的激情、心血和热泪,去浇灌那饱受战火灾难而又沸腾的土地,展示祖国和人民、民族和历史所闪耀出富饶无比的内涵的美”(曹明海《序言》)。我提醒自己:作为韵读者,不要随意对其吹毛求疵和有任何不恭,现在活跃在中华文坛上的当代散文作家多如牛毛,也不乏头戴桂冠者,但有多少能望吴伯箫项背的,不能说没有,但屈指可数,这无论是在散文创作的语言魅力、艺术美学还是精神境界上。文如其人,吴伯箫是有风骨的文人,是当代当之无愧的真正的革命的劳苦大众的散文大家。他不是空前的,但却是绝后的,因为造就他的时代在他逝去之后便渐行渐远甚至不复存在了。
我感谢故土有幸诞生了这样一位高山仰止的作家,感谢曹明海先生编选了这本《吴伯箫散文选集》,我也感谢吴伯箫研究会赐我一张顾问证书。虽然这张证书目前还没到我手里,但若不是这张证书的“发酵”“作怪”,我是绝不可能萌生和下决心对吴老先贤的散文进行一番化译韵读的,这种韵读对我来说当然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和意外的收获。因此,我对研究会,对侯会长和亓老师道一声谢谢!
美其名曰韵读、化译,说白了就是将文章分了分行,加上了韵脚。这也算是我学习研读吴伯箫散文的一种路径的尝试,效果如何,我自我感觉可以,但究竟读者是否认可,专家们怎么看待,都还是未知数,我静候指教。 (此文为《箫韵激扬一一吴伯箫散文韵读》一书代序)

作者简介:
段熙曾,济南市莱芜区人,十八年村龄,五年军龄,五年工龄,三十二年新闻龄,二O一三年初从原莱芜市广电局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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