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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 口
文／许起
村口太阳下山了。火红的夕阳照着山峰、河流、田野。整个绿野像被抹上了一层鲜艳的颜色，天地间特别亮堂。
绿河村不但是典型的江南水乡，而且它的房屋布局极具城市化特点。四五百户人家、两千多人居住在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其里弄很像上海的弄堂。绿野村附近又相连着四五个大村。一条绿河笔直地从村中心插过去，均匀地把它们一分为二。南边的平面小木桥和北面的麻石拱型绿野桥联结在一起。这里的祖先一直靠水产养殖和耕作生活，一代一代繁殖下去。太湖里飘来的空气，湿润着这里的一切生物。生活环境的独特，造成这里人们的生活习惯的特殊。五更天人们已经起床做饭。夜里饭香几里。天未亮人们已开船去鱼池上或太湖里干活，中午摇船回来。除农忙季节外，下午一般不出工。镇上的茶馆书场是男人们消闲的最好场所。女人们下午大多待在家里，缝补育儿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串个门聊个天是常有的事。早晨和中午，村子里显得很平静，好像座落在山坳里的只有两三户人家的地方。只有到了黄昏时刻才体现出大村的风度。
芝妹受叶华华的委托从港西来港东找云娟。她走到云娟家，云娟不在。芝妹只得到云娟的生产队去找她。她从里弄里出来，走到三岔路口，看见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芝妹认出了周林。
芝妹见周林左顾右盼，猜想周林在等人，同时想到周林一定在等女人。她估计在等云娟，云娟和周林好，她亲眼目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最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到莼菜荡里对云娟发出的忠告，也许云娟听了自己的话产生了作用。她笑眯眯地望着周林，笑眯眯地问：“周林，你在等人？等云娟吧，怎么云娟还未走过？”
周林被芝妹一连串的问话弄得莫名其妙。他从芝妹不可捉摸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什么，但他不想理睬这眼神，神态自若地说：“我不等云娟。”
“你等谁？”
“队里的人。”
芝妹哈哈大笑，狡黠地望了周林一眼，“你这人说话真有水平，云娟不是你们队里的人？”
“嗯·····”周林不知怎样回答才好，他不可能把现在要到宋薇婉家讨回音的事告诉她。这张喜鹊嘴叽叽喳喳一叫，还不让全村知道。
芝妹一边看着周林一边露出得意的神态，她没想到这个高文化的人会被她镇住，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说：“我听云娟讲你是好人，心地老实，想不到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地方。”她注意他的表情，看他对她说话的反应，以检验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她见周林有些发窘，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推断。
“你说不是等云娟，在等谁？等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是谁，能不能告诉我？”
“你扯到哪里去了，我腋下挟着工分簿，我要托人把它带到队里去。”
“这就更证实了你是去找女朋友。我们走，到队里去，和云娟对质对质，我本来就要找云娟。”芝妹伸出手要拉周林。
周林连退两步，摇摇头：“你走吧。”
芝妹一脸不高兴，嘟着嘴说：“你这人架子真大。我和你一块走，不要你搀不要你抱，吓什么？躲得远远的。”周林感到这个女子真难对付，不知怎么办才好。
秦根惠从西边过来，看见芝妹和周林讲得起劲，芝妹还动手动脚，惊奇地望着他们，产生了一个说不出的想法。
周林对秦根惠的到来像遇到救星一样，把工分簿往秦根惠手里一塞：“把它带到队里去。”秦根惠捧着工分簿，更增添了疑惑，他望望彩妹，看看周林。
“我就来。”周林没有看透秦根惠的心思。
芝妹一眼就看出了秦根惠的心里活动，半认真半戏谑地说：“周林，那个人认为你在等我呢，认为你把工分簿给他后，跟我去散步、谈心、咪哩吗拉呢。”
秦根惠好像被芝妹在脸上戳了一指头，自觉无趣。他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想再望他们，急匆匆走了。
芝妹望着秦根惠的背影，哈哈笑了起来。
周林皱了皱眉头，埋怨说：“你这种恶作剧太过份了。”
“谁让他这样看人，谁让他动坏脑筋。”芝妹不以为然，理由十足地说：“我不这样说，说不定过后他会追根刨底问你。鞋子穿不着留个样，我倒无所谓。你这老实人吃得消？我看吃不消，我在帮你呢。”
周林对她实在没有办法。
周林思考怎样甩掉她，又不受她奚落，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云娟，心中一喜：“救兵到了。”
“周林哥。”云娟首先跟周林打了招呼，再走到芝妹跟前，喜悦地说：“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西风，偏西风。”芝妹脸上一本正经，嘴上挂着笑，“刚才去你家，你娘说你早就出去了。怎么还在后面？是不是不见哥哥在队里，寻到他家里。哥哥不在家里，寻到队里。”
“去你的。”云娟说，“周林哥，别听这张乌鸦嘴乱叫，刚才我去孙大爷家。他病了，我去望望他。”
“得的什么病？”周林关心地问。
“重伤风，咳嗽得厉害。他自己找了些鱼腥草、枇杷叶、蒲公英。我帮他煎了，等他服了药，才出来。”
“好，好。”芝妹表扬说，“云娟做得好，我要向团支部反映。”
“谁要你声张。”云娟说，“孙大爷是独身老人，照顾他是年轻人应尽的责任。”
“明天我去看望他。”周林说。
芝妹满意地望着他们，微微点头：“两人一起去更好，一个煎药，一个端药，一拍一合。”说完又哈哈一笑，这一笑使云娟不好意思板面孔。
周林看时间不早了，得赶快去宋薇婉家，万一惹宋薇不高兴了，辅导也落空了。他向她们打了个招呼，走了。芝妹目送周林。云娟望着周林的背影说：“周林哥有事？”
“看来有要紧事。”芝妹说。
“大概是。”云娟立即把话一转，“肯定刚才被你胡言乱走的。”
“他走的方向不对。”
“嗯，这是怎么回事？”云娟说。
“哥哥有事妹妹还会不知道？”芝妹嘻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