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灯盏
那一次，你打碎了暗夜的灯盏，
茶香弥散开来，
我的目光开始受潮。
许多经历围绕，
并重新塑造我，
像一个夜晚覆盖另一个夜晚。
无数个沉没的夜，
庄周的梦里，一只燃烧的蝴蝶。
在它彩色的眼眸中，
我发现了你。无数个你。
一颗流浪的星会为月亮流泪，
而我，已不再能为你哭泣。
新来者
那天我到湖边观月，
是想踮起脚尖，
倾听荷花神秘的心事。
其实，草色寂寞如旧——
我在等你。
一颗火星从天上
遥远地滚落。星河开始发烫
你接住了它，含泪饮下
面颊温暖。
就是在这个时候，
我看清了你眼中涌动的惊讶
后来，你给了我一切
星光和沉默的灰烬
它们在同一时间失散。
可是够了，亲爱的
我已不能索求太多。
此刻，夜已落下，
请将你怀里的星光
分给新来者。
受困的月亮
乌云从远方奔涌而来，夜色流近
馥郁如墨，黑夜的腥甜——
多少白昼曾葬身此刻
我与你站在一起，雨落
街道上渐次叠满镜子
倒映其间，我们比永恒更纯洁。
许多镜子路过我们，
在有灯的夜晚，
渴望被点燃。
路过，路过——
露珠悄然间粉身碎骨
落叶失去了最后的心跳
多少无辜之物被屠杀…
我已疲于奔命。请安置我吧
月亮听清了我的忏悔，
镜子开始复活。
另一个世界里，我们与月亮
一同受困。
遇见你之前
遇见你之前，
桃花不过是粉色的雕饰，
潭水不过是流动的迟疑。
这人间之景，
我总不能赋予它们
远比自身，更为丰富的意义。
比如，将世界强行分割的晨昏，
我总是最恶劣地质疑它的用意。
在白天，阳光正好，
而我总是蜗居着，
唯恐它明艳的光亮刺穿我脆弱的壳。
而当夜的羽翼缓缓展开、蛙鸣入耳之时，
我又战栗如凛冬忽至的枯叶。
在遇见你之前，白天和黑夜并无不同。
无非是，恐惧本身。
后来，你来了——
桃花开始灼灼，流水愈加深邃；
因为你，我学会了
静坐潭边，倾听水流的秘密。
在不断交付自己的过程中，恐惧也逐渐
湮没于水底。
寻人游戏
窗外，六月的白昼晕成一片
短暂的失明。蝴蝶模糊成
白色的幻影。
我还在找你，盲人的游戏——
浓郁的夜色里寻觅心跳。
那一晚我发现，
你的身上缓存着昨日的战争
与碎片。从你的身上刀剑不再
忍受寒冷的出鞘。
而我却想回到，
不曾被俘获的时刻。
是的，我们应完整如一粒沙子
如一朵野花。
就这样吧。
让离别的言语，在唇齿间止息
好像我们
从未真正远行。
赠别
人事更迭频繁，只是天色依旧
等待一场烟雨的降落，
是盛夏的梦寐。
天高地远，
沉沦的仍旧沉沦，
相爱的还在爱着。
这片草地上浮动的心情，
比月色皎洁。
鲜活的别离，静默宛如白莲。
而我们总是屈服，就像
一场好梦的初醒。
如果一定要走，
请把桃花还给春天，
将一杯酒的清冽洒满整片池塘。
“他离开后，
她的眼里开始飘雪。”
记住你
图书馆一层与另一层之间
流动的台阶泛出阴郁
呼吸紊乱。玫瑰在
暗处的角落里垂泪
枯萎。它告诉我：
爱，无非是一场慢性死亡。
阴影里，我与它面面相觑，
沉默开始发芽。
一扇门的后面，
是另一扇更厚重的开合。
我推开门，
成群的斑羚羊不断掠过
更多无眠的时光
被唤醒。
而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也许，活着就是一场
与遗忘之间的
殊死拼搏。
中土设想
在中土世界，设想
我会是一个霍比特人
庸碌而完整地过完一生——
在一些毫不起眼的地方：
袋底洞，小院里，或者是
窗外的绿毯上消磨时光
从旭日初升到星光漫天。
我还可以设想一些更为复杂的事：
如何让一颗橡树种子，在春天的时候发芽。
当然更可能的情况是：
我是河谷城一户贫苦人家的孩子
坚毅、容忍、善良，
相信来世必然获得幸福。
你或像你的人
暮冬时节，
你便开始虚构春天，
渴望浪漫与
渴望毁灭，同样有力。
而你早已穿戴整齐，
以荆棘为梦，迎渡黑夜。
你曾怎样，
与那些明媚的诱惑斡旋？
你不拒绝任何可能的靠近
甚至是
晚风，落魄的孤月
生活总是充满了，
不定的阴晴
和尚未泄露的秘密。
而你，仍在小心翼翼
比一樽琉璃盏透明。
这个微醺的傍晚，
云霞徒劳地将你遮掩
而我早已找到你
或像你的人。
回应
当春天的旗帜升到最高处时，
我就知道，要见到你了。
青草、燕子，
一段开花的树枝。是你
遣散了春日的悲愁。
突兀的雨后，
树上坠满了水晶——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它们晶莹里，我看见了你。
禁不住，我上前去
试图叩响一棵树的心扉，
满树的露珠如梨花的惊落——
如同你的，清甜的回应。
*余秀华《我爱你》
白隐，女，本名何咏姗，汉族，四川巴中人，2000年12月生，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井冈山大学露珠诗社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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