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步百里苗乡，油茶四季飘香

作者：刘有良

从高中毕业离开故乡赴京求学算起，我离别故乡已经快四十年了。常年在外漂泊的我，思乡之情时常萦绕在心头。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皎洁的月色散落在窗前，人躺在床上，家乡的山坡、家乡的小河、家乡的鸟雀、童年的伙伴、童年的欢乐、童年的故事、故乡的血浆鸭、故乡的油茶、故乡的各种美食都会印入我的脑海，进入我的梦乡，闯入我的回忆……多少个难眠的夜晚，那一轮弯月，成了我的伙伴，成了我家书里写得最多的美词，成了我想念家乡、想念亲人的精神高地。这种思想感情是痛苦的，复杂的，难以排解的，这大概就是留存在我记忆深处的乡愁吧。

                                               

—— 题记

我的故乡在城步苗乡，位于湘西南的边陲。地处湘桂黔边界的城步苗族自治县，属于少数民族居住地。城步苗乡是一方神奇的土地。在这里，人们不仅能感受到南山的秀美和白云湖的隽永，更能感受到城步油茶这道独特的美食。

城步苗乡的饮食文化丰富多彩、形式多样。在城步苗族的传统美食中，有一道流传了上千年的独特美食一一油茶。顾名思义油茶就是用油打成的茶。城步油茶以其举世无双的涩、香、甜、脆风味独步食林，永恒定格在城步苗乡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具有相当独特和神奇的色彩。

在湖南城步苗乡，油茶一直是人们比较喜爱的食物之一，特别是用来招待客人。“喝油茶”已成为当地的一种独特的生活习俗。“油茶誉四方，慕名来品尝。当天喝一碗，三天嘴还香。”油茶因其令人难忘的美味和浓郁的文化吸引了众多游客，受到人们的喜爱。城步油茶不仅是一种世代相沿的饮食习俗，而且在传承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一整套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礼仪习俗和油茶文化。因为城步苗族先民的居住环境为山高水冷，气候严寒，蛮烟瘴气和毒蛇蚊虫横行。在缺医少药的古代，为了本民族的生存和发展，他们只好靠多饮茶、喝浓茶来抵御蛮烟瘴气，防治疾病。但过多的喝浓茶对身体反而不适。于是，他们试行在茶汤中加入适量的杂粮和调味品，这样既能预防疾病，又能充饥解渴，经年累月，慢慢地便形成“油茶”的雏形。再后来通过漫长时间的演变，才形成了今天的城步苗乡油茶。

说起我与城步苗乡油茶的结缘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988年的暑假，我第一次在城步苗族自治县的汀坪乡的汀坪村喝到了正宗的城步苗乡油茶。由于我的老家在城步苗族自治县西岩镇的金紫乡，属于二区。一般来说地处城步苗族自治县三区、四区、五区的百里苗乡油茶才是特别正宗的城步油茶。1988年的暑假，我上城步南山牧场玩之前，先到汀坪乡汀坪村的一位老同学家里做客。在这位老同学的家里，我才真正学会并且掌握了打城步苗乡油茶的秘诀。

打油茶时往往都要充分准备食材，准备得越丰富就越好。主料有阴米（或硬米）、花生、黄豆、玉米、糍粑、豆角、苦笋、板栗、茶叶等。当然这些食用材料并不是全部都要具备，具备其中的四五样即可。配料则有生姜、胡椒、葱、蒜、姜木子、泡椒等，同样不需全部都要具备，有其中的三四样即可。油茶汤料是用特制的峒茶叶熬制而成的汤汁。可以这样说：主料、配料和茶汤，就是城步苗乡油茶的三大构件。

我那次喝的油茶应该说是汀坪乡汀坪村所特有的美味，我非常清楚地记得老同学将炸脆的糙米、花生、糍粑、泡椒等泡入特制的茶水中，只见不一会的功夫就可以食用了。当时我喝的油茶，初入口时味香而稍苦，但喝过三四碗以后，你所感受到舌尖上的快感就只能用满口余香、通体舒爽等词能形容了。那次在汀坪乡汀坪村老同学家里喝油茶的场景，虽然时光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那打油茶喝油茶的场景却依然记忆犹新，那满口留香的油茶味道我总是挥之不去啊！

2019年的暑假，我们一家人从宁波回老家城步休假探亲。在老家修整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一家人于7月下旬赴城步苗族自治县的丹口镇进行乡村旅游，我们首先参观了位于丹口镇太平村的蓝玉故里，了解了明朝开国勋臣蓝玉传奇的一生，缅怀了一代战神蓝玉的丰功伟绩。然后我们去丹口镇的新铺里观民俗文化、农耕收藏，听杨光清老人的“木叶吹歌”。我们到丹口镇下团村参观了杨光勋老人创立的“自强图书宬”，观赏了下团村耍吊龙的表演。据说下团村的耍吊龙的表演名气非常大，已经闻名遐迩，它在2009年代表城步的龙舞入围湖南省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11年它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最后我们游览了丹口镇的桃林苗寨。我们这次愉快的丹口镇之行，在丹口镇吃喝最多的美食是山区苗乡的油茶。尤其是在新铺里的农家乐里我们品尝了省级非遗油茶技艺传承人刘仁秀师傅的手艺。刘仁秀老师是丹口镇下团村的一位苗族妇女，她打的油茶，茶汤色泽金黄，清香四溢，数里之外就能闻到油茶的香味，风味独特，满口余香，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据刘仁秀老师介绍，她打油茶的具体操作流程为：一是先做阴米。先把糯米浸胀，然后用甑蒸熟，再晒干或烘干，即成阴米。二是做茶叶饼。每年春夏，待茶树吐出的新芽长到一个手指的宽度左右采摘，放在锅里煮一滚，盛出来浇上米汤米，一团一团捏成饼状，晒干即成。三是炒主料。将阴米炒至略带焦黄、酥脆，将黄豆、花生等原料炒熟用油炸脆，并备好煮熟或炸得松脆的糍粑。四是煮茶汤。将茶饼放置锅中加水煮沸，用瓢将茶叶捞出来，用擂钵擂烂，再倒入锅里煮成浓茶汁，捞出渣残，加放油、盐，佐佐以擂碎的大蒜、生姜、辣椒等制成茶汤。五是撒香料。按喝茶人数，在茶盘中摆好茶碗，将各种主料分放碗中，冲入滚沸的茶汤，撒上葱，胡椒等香料。

刘仁秀老师说：在城步山区打油茶喝油茶有几条特别的习俗。第一条是“吃茶成双”：一般喝油茶要连吃四杯，也有喝六杯八杯的。其寓意为“好事成双”、“四季发财”。若只吃一杯，是不吉利的象征，也称“单丝不成线”，意味着交往不长。吃三杯也不行，三杯称为“不三不四，四季不到头”。百里苗乡有颜语云“一碗强盗两碗贼，三碗四碗才是客。”贼人和强盗是打抢偷窃的，担心被人追赶，所以匆匆喝一杯两杯，立马走人。客人是来做客的，慢慢悠悠，轻轻松松喝个四杯六杯都行。第二条是“接送有礼”：在打油茶时，主人不直接用手捧茶，而是用红漆茶盘送到客人面前。客人应立即起身，双手接茶。主人端茶也要按座位依次递茶。喝茶时一般来说是主人先动口，客人后喝，一来表示对客厅的敬重，二来解除客人的顾虑，让客人放心饮用。茶杯是按顺序固定摆放的，喝油茶的时候，客人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打乱摆放茶杯的秩序，客人自始至终只能拿一只茶杯喝茶。第三条是“来客打茶”：敬茶先敬长辈和远客稀客。来客当中，谁辈分最高，年龄最大，谁是第一次来或来得最远，谁是上级领导、专家、学者，那么第一杯油茶就敬给谁。第四条是“山歌伴茶”：无论客人是男是女，苗家主人总要千方百计将村寨里的年轻人叫来“对歌”，以歌伴茶，与之同乐。

事实上，苗族是最崇尚礼仪的民族，用油茶招待客人，在他们看来是一种高规格的礼仪。因为在百里城步苗乡，油茶是一种仅次于米饭的主食，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均可食用。早餐喝油茶，全天精神饱满，中午喝油茶解渴充饥，晚上喝油茶消食安神；盛夏喝油茶解暑除热，寒冬喝油茶提温去寒。劳动前喝它可添劲耐劳，劳动中喝它可轻身松气，劳动后喝它可消除疲劳。他们在各种红白喜事、重大节庆活动中常举行油茶宴。油茶也是一种交友的“神器”。今天我去你家喝油茶，明天你来我家喝油茶，这样乡邻之间的关系就会越来越融洽。在日常生活中，苗族人民除了自己每天喝三次油茶外，常备有充足的油茶原料，若来了客人自己又陪宾客喝油茶，油茶成了招待客人必不可少的饮料。

城步苗乡油茶是根据苗族先民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条件而产生的，是苗族先民集体智慧的结晶，是一种文化创造和积累，应该说它是苗族古代茶文化的遗存。

据史料记载：城步油茶历史源远流长。早在东汉末、三国初，城步苗民为了预防瘴气病，将峒茶进行加工成油茶饮用，历经千百年的改进，便有了如今的油茶。也有传说称：打油茶为后汉时期的姓孟的婆婆所发明，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前人有诗句“姜牙蜜饯满盘陈，风味油茶亦可人。绝亿头纲新焙出，二凉亭子雨前春”，描绘出了油茶的独特风味。

聚居在城步苗乡南部山区的侗族、瑶族同胞，盛行打“油茶＂的习俗，油茶既是饭前必食的饮料，又是迎宾待客的食品。油茶已经成为大多城步人民日常生活中主食，尤其是中餐以茶代饭，有的盛行早茶和晚茶。城步绝大多数苗族、瑶族、侗族和汉族同胞都有一年四季喝油茶的习惯。这真可谓是：城步百里苗乡，油茶四季飘香！

我在此不得不实话实说：油茶，已经成为城步百里苗乡世世代代永远传承的千古眷恋；油茶，也早已经成为我这位长年在外漂泊的游子总是挥之不去的浓浓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