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吉风俗趣味故事(二)
孙宏恩

秉谦卖凉粉
孙吉村的集市有着悠久的历史,有文字记载的,可上溯到百年以前。
百年前,读书只是有钱人的专利, 对于那些捆绑在土地上的人,“耕三余一”就是最好的年景,有饭吃,有钱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哪里还有闲钱送孩子去上学呀?秉谦就是一个没上过学,在街上摆个凉粉摊的小生意人。
秉谦的凉粉摊就在孙吉的东门口,逢集赶会的人多,生意就跟着兴隆。
有一天,摊子上来了七八个人,秉谦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然后麻利地操作,挠、抓、调,一系列动作下来,红油辣子鲜艳,芥末味浓郁,一碗碗凉粉就上桌了,有人已从饼子摊买来了“火烧”,一人一个“火烧”就一碗凉粉,大家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到结账的时候,这七八个人中请客的那位递过去凉粉钱,秉谦就没有那么麻利了。尽管后面还有人排队要凉粉,可他不慌不忙,反复说:“一盘一盘开,一盘一盘开……”原来秉谦不会算账,连最简单的加法也做不了,从此就留下了歇后语:秉谦卖凉粉——一盘一盘开。
大街上还有个卖笤帚的,大声吆喝着:“一把一块五,两把两块五,三把三块五,……九把九块五, 十把十五块。”结果,集市上的人们三三两两组合起来,一次买九把,很快他的笤帚就卖完了,他还高兴地说:“今天的生意真好做,早早就收摊了。”
比起这个生意人,秉谦还算是守住了底线。
反观时下,一些文化水平不算太低的人却遭遇这套路那洗劫的电信欺诈,相比较秉谦的“一盘一盘开”,就差了那么一点脚踏实地的人生态度。人生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森娃妈骑车子

记得上学时,我们惹恼了化学老师。
那时大家一窝蜂地爱学物理,物理课上气氛活跃,课间,大家挨挨挤挤地站在报栏前核对答案,物理老师利用负责报栏的“特权”,经常将物理答案贴在报栏内,供我们课下学习用。而化学课上一片死寂,作业也不按时完成。化学老师是个怪话连篇的小老头,下节课就上化学了,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候上课的他看见报栏前的我们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说:“一下课,像虮一样密密麻麻排在那里,干什么呢?化学课不上啦?”一查作业,多半人都没完成,他很生气,面红耳赤地嚷道:“浪去!像森娃妈一样浪去。”
森娃妈,何许人也? 浪去,又是什么意思?我怯怯地向物理老师提问,物理老师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森娃妈年轻的时候,车子(自行车)还是个稀罕物,农家轻易是买不起的。看着有的人两脚离地,车轱辘飞转,车辐条闪闪发光,转眼能跑出十几里,森娃妈心里真是羡慕。劳碌节俭好多年,到森娃十来岁的时候,家里终于买下了一辆飞鸽车子,森娃爸骑上它走集上会带粮食,带猪娃,风一样的潇洒,惹得森娃妈也要学学。
骑车子得自己掌握平衡,对于没有经验的人,一般都先找一个力气大的人在车后座护着,叫“捉车子”,森娃利用放学时间,早已学会了骑车,算是个内行了,就被他妈喊去捉车子。
森娃妈学得慢,一拐一拐地无法保持平衡。捉了一下午的车子的森娃早已不耐烦了,他心里明白,只要轱辘还转,车子不停,也就倒不了,于是趁着他妈刚坐好,用力一推,说了句“浪去吧”就撒了手,从此就流传下一句歇后语:森娃给他妈捉车子——浪去。
已近不惑之年的森娃妈还有勇气尝试新鲜事物,自觉学车子,是值得点赞的;而森娃这孩子不考虑母亲的安危,只是任由自己的性子随意放手,还说出“浪去”这种没大没小的话,显然是不对的。直到今天,人们还会对那些固执己见朝着错误的方向往下走的人,无奈地说一句:“森娃给他妈捉车子——浪去。”当年我们化学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孙吉卖棉花

孙吉方圆几十里,人们提到什么事情有窍门,有玄机,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时,总喜欢说一句:孙吉卖棉花——有窍哩。
追溯这条歇后语的来历,还要穿越到老早以前。那时候农村落后,包括最基本的度量衡的精确度都无法与今天相提并论。孙吉是产棉区,像棉花这样的膨胀东西,一称一称过分量,对于买家和卖家都是耗时费力的事情,聪明的人们就摸索出了一套以体积换算重量的办法。
言归正传,人们卖棉花一般不轧,直接卖籽棉。收获的季节里,雪白的棉花晒干以后,一般人家都堆在一盘土炕上,压实成有棱有角的锭子等着贩棉花的商人来。交易过程中一量长、宽、高,商人与中间人一起用一根柴棍在地上划拉半天,几百斤籽棉就成交了。丈量、计算、议价的过程中,商人有绝对的话语权,棉农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吃亏,但急着变现,也就不说什么了。
孙吉有户人家,没有多余的土炕,只好把棉花放在马房里,平时马房从中间分开,一半养牲口,一半放置农具和草料,收获的季节里,就把农具和草料规整一下,把棉花堆放在里面。这个孙吉人家里的旧轿车子(带顶棚的木轮车)不能用了,好久了就一直在里面挨墙的地方放着,放置晒好的棉花时,也没挪出来。漫长的收获季节后,终于等来了棉商。一进马房,看见白花花的籽棉快够着顶棚了,商人搭着梯子,量长,量宽,量高,最后说:“800斤,你看合适不?”这个孙吉人不好意思地说:“有轿哩。”孙吉方言中,轿,窍,同音。商人一听,心中一惊:此人不是善茬,还知道我这计算办法有窍门,这是要讲价呀!他不想黄了这桩生意,又不想开让价的先例,就急了:“别说有窍没窍,你只说800斤卖不卖?”孙吉人还坚持:“有轿(窍)哩。”
“装车,装车!”一番吆喝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装货到了尾声,商人发现了放在墙角的真正的轿(窍),也无法反悔了。后来,孙吉卖棉花——有窍哩,就流传开了。
人们常说巧买不如拙卖,孙吉卖棉花,歪打正着也应了这句话。


